黎賡卻不陰不陽地接了一句:“你就是喊一萬聲‘鄭姑娘’,她依然是‘嫂子’。”
言下之意,樓闕乾的確確實實是悖倫的醜事,不管怎麼掩飾都是自欺欺人罷了。
葛豐無言以對,只好朝他瞪眼。
鄭嫻兒微微一笑,站起身來:“我還要回一趟綴錦閣,二位兄弟慢慢吃,做嫂子的失陪了。”
“喂,你……”葛豐的臉色有些黑。
他分明覺得鄭嫻兒是在佔他的便宜。——樓闕的年紀比他們兩個都小,他的女人憑什麼就是“嫂子”了?
不但葛豐有這樣的念頭,就連黎賡的心裡也覺得有那麼一點不對勁。
雖然明知鄭嫻兒的身份是“三少奶奶”,可她畢竟是樓闕的……
黎賡狠狠地搖了搖頭,甩掉那一絲違和感,咬牙切齒地道:“嫂夫人慢走,我們不便相送了。”
“鄭姐姐等等!”葛六小姐再一次把鄭嫻兒攔了下來,“姐姐急什麼呢?我們也是要回綴錦閣去的呀!我們剛剛看上的那幾匹錦緞還沒有買下來呢,一會兒你跟我們一起回去挑一挑嘛!”
鄭嫻兒實在不願在這兒面對黎賡那張冷臉,可是葛家小六的熱情又不似作假,鬧得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正在猶豫不決,綴錦閣那邊卻已經來了人。
那是個眼熟的小夥計,一進門來便急急地撲到了鄭嫻兒的面前:“東……姑娘,店裡有急事,請您馬上回去一趟!”
“怎麼又是急事?”鄭嫻兒忍不住皺眉。
樓闕那邊有急事,她這裡也有急事!
那夥計急得額頭冒汗:“是官差!官差闖進店裡來了,又打又砸的,鬧著要見東家!”
鄭嫻兒定了定神,咬牙:“去看看!”
夥計大喜,葛豐等人卻被鬧得莫名其妙:“綴錦閣有事,找樓家少奶奶做什麼?”
鄭嫻兒沒打算跟他們解釋,胡亂說了聲“失陪”,便跟著夥計衝了出去。
健步如飛,哪有半點少奶奶的樣子?
桌旁幾人面面相覷,最後卻是黎賡第一個站了起來:“官差到綴錦閣做什麼?我去看看!”
葛豐立刻跟上:“不能讓鄭姑娘出事,否則桐階那個重色輕友的王八蛋絕對饒不了咱們!”
於是四人忙叫來小二付了賬,急奔綴錦閣而去。
黎三小姐被葛家小六拖著跑得氣喘吁吁眼前發黑,腦海中的那個疑惑卻始終揮之不去:
重色輕友?
綴錦閣內,此時已經是一片狼藉。
各色的刺繡和綢緞被丟得到處都是,原先擺在櫃檯裡面的那些珠寶首飾更是遭了秧,不知有多少被官差們以“搜查”為名偷偷地塞進了腰包。
程掌櫃已經被官差制住,五花大綁地押著正要往外走。看見鄭嫻兒進來,他先是露出了喜色,隨後臉色一變,忙大聲叫道:“姑娘回去吧,綴錦閣今兒歇業,您要的東西只好改日再給您送過去了!”
鄭嫻兒見了這副架勢,心下早已明白了。
這是見勢不妙,想掩護她來著。
可她是綴錦閣的主人,官府既然要對付綴錦閣,她遲早是要出頭的。
官差見進來的是個年輕的媳婦,立刻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出去出去!綴錦閣犯了事了,別來了!”
鄭嫻兒定了定神,昂首闊步地走了進去:“既然綴錦閣犯了事,我這個做主人的還跑得了嗎?”
“東家……”程掌櫃的神色有些複雜。
官差疑惑地往鄭嫻兒身上打量了一番,半天才問:“你是綴錦閣主人家的女眷?你家男人呢?別耍花招,老老實實出來隨我們見官吧!”
“見官?綴錦閣犯了什麼事?”鄭嫻兒緊抿著唇角,眉梢微挑,頗有幾分威嚴。
官差卻不耐煩了,抬手便來推她:“去去去,婦道人家懂什麼?讓你家男人來!再幹擾我們辦差,連你也丟到牢裡去!”
“把我丟到牢裡去,你們怕是不敢。”鄭嫻兒在堂中會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給自己倒了杯茶。
“喲呵——”官差來了興致,“綴錦閣的新主子是誰啊?這小娘們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