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男子二十加冠,女子十五及笄,算是成人了,可以訂親成婚,獨當一面了。
大郎今年十八歲,也到了恩蔭補官的年紀,正逢三年一次的南郊祭祀大禮,五品以上的官員,都有一次蔭子的機會,起碼能拿到最低武爵,不用從小兵做起。不過為了確定等級高低,還是會考核一下。
這不可就是一人得道,雞犬昇天嗎?難怪北宋中後期,冗官眾多,吏治敗壞,國庫空虛,入不敷出,幾次改革都難以挽回。
宋朝重文輕武,武官的授予,不僅有武試,還有文試。武試以弓馬為主,分為兩場,先“步射”,後“馬射”;文試則參考進士科,帖書《論語》三十帖,墨義《武經七書》六十條。
所謂的帖書,就是填空題,把論語裡的一句話貼起來,讓你根據上下文填空;墨義,就是註解題,也就是把古文翻譯成白話。是的,你沒有聽錯,對於宋朝的人,《武經七書》的大部分,也是千年前的古文,有的經義隱晦,要用他們那個時代的白話註解。
對於我這種從小考考考的人來說,真是簡單的不得了,可是對於大郎他們,可謂天天提心吊膽,如坐針氈。
每十日的休沐,如今成了密集訓練,我只盯著大郎一個,其他娃兒樂得放羊。
這幾年,為了當個合格的學習輔導員,我少不了翻閱《武經七書》,其實就是七本軍事理論書,有《孫子兵法》《吳子兵法》《司馬法》《六韜》《三略》《尉繚子》《李衛公問對》。除了李衛公,也就是唐初的李靖,其它的,真可謂是老祖宗的軍事遺産。
這七本書洋洋灑灑幾十萬字,我可不敢讓他們如《論語》一般,從頭背到尾,只要做到,能把握住意思就好。
自從潘園點茶後,大郎三人,好像一瞬間都長大了,常常心事重重,沉默寡言,一個個都深沉了不少。
飯後的考核,大郎可不就是意興闌珊,好幾道武經題,都辭不達意。
我合上書本,語重心長道,“大郎,你要以這樣的狀態,去參加恩蔭考試嗎?”
大郎一怔,一時無言以對。
唉,青春期的孩紙,腫麼辦啊腫麼辦?
“我聽說恩蔭的考官,是河東路的最高軍事長官,啊不是,那個安撫使大人潘公,你可不能不好好表現哦!”我拍了拍他的肩頭,暗暗引導。
“梅姨教訓的是,武試自不必說,可是文試我……實在沒有什麼把握!”
他聽我這麼一說,果然精神一振,躍躍欲試,呵呵,我就知道,“吾未見好德如好色者也”!
“那個,你能不能拿到歷來文試的卷子?”我賊兮兮地問。
他不解道,“那自然是有的,大約存放在府衙的庫房裡,和我又有什麼關系?”
笨吶,你爸是楊無敵,你要拿出那種,“我爸是李剛”的豪氣來啊!
不靠譜啊不靠譜,大郎有時過於忠直了,這事又和他有關,估計他不肯幹。
當下我也沒說什麼,等到問答結束後,我找來了二郎和四郎,把我的想法一一告訴他們。
四郎眼珠一轉,馬上提出,此事該繞過父親,去找他的幕僚趙文書幫忙,並不是什麼大事,二郎則負責跟隨趙文書,去府庫拿卷子。
果然幾日後,開國幾十年的卷子,都到了我手上,我連忙誇他們辦事能幹。
之後的半個月,我悉心研究,把所有出現過的題目,按頻率高低列了一遍,再打亂分佈,出了十套模擬試卷。
剩下的就是在考試前,偷偷塞給大郎,逼他在同一時間,相似的環境,定時完成。
大郎完全不能理解我的苦心,不過還是按照我的交代,老實去做。
之後的恩蔭考核,大郎拔得了頭籌,得到潘公的青睞,被授予了忠武軍都軍使之職,我也不知道官有多大,大概就是能帶一二百人的小隊長。
這已經足夠令楊府的人高興了,尤其是楊令公,時時笑容掛在嘴邊,眉飛色舞,無論見到誰,不管是下人還是同僚,都要扯上一句,我家的大郎如何如何。呵呵,感覺和後世,得知子女考上重點大學的父母,也沒什麼兩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