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敗的教室中,殘陽如血照射進來,生鏽的風扇無風自動,陰影不斷從我們臉上刷過。
風扇底下站著一個男的,黃舊的襯衫,木木站著,充滿怨色的眼睛在灰暗中微微發光。
還是我第一次見到鬼,說不怕那是假的,心裡快速地想著開場白。是先聲奪鬼嚇嚇他呢,孽障,所謂人鬼殊途,識相的就速速離去,否則別怪我手下無情之類的。不過搞不好會惹怒他,到時我們吃了不兜著走。
正自猶豫間,鬼學長開口了:“我知道你能看到我,但我勸你們不要多管閒事,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我瞠目結舌,這學長不按套路出牌啊,無端搶了我的對白,害我一時不知道說啥。
馬特縮在我後面,露出個頭道:“大哥,你雖然是鬼,但也得講道理不是?我們雖有冒犯,但是你這麼纏著李鳳儀是幾個意思啊?”
鬼學長眼中殺氣一現,瞪向馬特,馬特駭得把頭縮了下去。
“你們想知道我的故事嗎?”鬼學長面無表情道。
“誰他媽要聽你的破事兒,總之一句話,別纏著李鳳儀,不然我們就收拾你!”馬特仗著有靈符,張嘴就來。我忙捂住他的嘴,我這麼做是有緣故的。
鬼者,歸也,意思是不屬於陽間的東西,因為種種原因被留在了人間。最重要的原因是所有執著,放不下某些東西。要是能幫他解開這個心結,他就自然而然地消散了。
憑我們兩個菜鳥想收拾鬼學長那是毫無勝算的一件事,倒不如血不沾刃地解決此事。
於是不顧馬特投來鄙視的目光,我跟孫子似的點頭哈腰道:“學長,您說,小弟洗耳恭聽。”
鬼學長用夢囈般的話語說出了自己的事。
原來他是七年前的在讀生,是那種沉默寡言讀書很用功偏成績一般般的男生,戴厚厚的眼鏡,穿著鬆鬆垮垮的校服,和女孩子多說一句話都會臉紅,是那種多年後看到畢業照,看到這人,你都想不起他名字的那種。
他叫張學偉。
當他和班上的美女班長好上的時候,所有人都大跌眼鏡,這班長是瞎了還是怎麼著,居然看上了張學偉,那可真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引發無數羨慕嫉妒恨。
無論如何,那段時光對於張學偉來說,可以說是他一生中最快活的時光。雖然高考的挑戰迫在眉睫,壓力山大,但是能和喜歡的人一起並肩作戰,一起進步,兩人還約定好一同考上重點大學。
高考如期而至,張學偉的美好幻想也轟然破碎。他又考砸了,成績距離分數線還有老大一截,他們那大學見的許願算是徹底破產了。再者也辜負了農村的父母含辛茹苦地供他讀書,真不知道怎麼面對他們。
如果只是這樣,還不算什麼。那個暑假之後,姑娘突然跟他說,你是個好人,但我們不合適,咱們分手吧。
原來這姑娘並不是真的喜歡他,而是寂寞,看著身邊的人都在談戀愛,恰好身邊有一個老實而不大討厭的人,二為派遣考試的壓力,讓心有個寄託,於是答應他了。
過後壓力接觸,姑娘琢磨著也不是很喜歡他,思考再三地跟他提出了分手。
這姑娘是張學偉最後的希望了,死活不願意分手,又哭又鬧,差點沒跟她跪下了,但是哪裡撼動得了變了心的女人。
在雙重打擊下,回校日那天等所有人都走了,張學偉便在吊扇上上吊自殺……這才有了後面的事。
鬼學長是因為看到李鳳儀和當年辜負他的那個姑娘很像,所以才陰魂不息地纏著她。張學偉對那姑娘的感情也很複雜,是又喜歡又怕又恨,所以這段時間才跟在李鳳儀身邊,不忍傷害她,但要離去又捨不得。
聽到這裡我大致算是明白了,鬼學長之所以纏著李鳳儀是因為他的執念投射到後者身上。可無論怎麼說,這鬼學長老這麼跟著李鳳儀,就像個定時炸彈,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爆炸。
想到這裡我忽然想起虞雪清,她對我的感情會不會也像鬼學長那樣,她所做的一切只是因為我像她生前某個很重要的男人,不知道怎麼心中生起一股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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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會兒可不是想這些事的時候,我搓著手賠笑道:“學長,這冤有頭債有主的,李鳳儀和你喜歡的那個學姐是兩個人啊,她是無辜的,您這麼纏著她,不大好吧?這世上已經沒有東西值得你留戀了,不如早點往生投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