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天色泛著昏暗的青光,浩瀚無邊的水面上,李大麻子三十多艘戰船離開入雲寨,浩浩蕩蕩的駛向一座孤島,那孤島上數盞昏黃的油燈若隱若現,偶爾傳來幾聲男子說笑聲。距離孤島岸邊不遠的水上牌樓瞭望哨,作為這個小島的第一防線,上面站著四個崗哨,正在悠閒的渡著步子,嘴裡還哼著小曲,是不是的看著遠方的水面。
夜很安靜,水面也很安靜,就在這安靜的水面下,突然冒出十幾個身形幹練的黑衣漢子,嘴上刁著匕首,腰上掛著長刀。十幾個黑衣人緩緩望著四周,確認安全以後,悄無聲息的就順著柱子,猶如猴子一樣爬到了牌樓瞭望哨上,弓著腰,貼著牆壁快速潛行到了崗哨身後,幾乎同時從後面勒頸、捂嘴,再一刀劃破喉嚨,鮮血飛濺,這四個崗哨就無聲無息的躺了下去。
解決完崗哨以後,這群黑衣人一部分潛入岸邊,將岸邊的幾個崗哨也抹了脖子,警戒著島上,一部分取下牌樓上的油燈。向遠處的水面上發出兩長兩短的燈光訊號。片刻以後,那浩浩蕩蕩的船隊就越來越近,慢慢的已經開始堵住了孤島的唯一出路。這些戰船中間,有一艘三層大船,船首站立的正是李大麻子,見到前鋒得手,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說道:
“哼,施亮啊施亮,跟爺我鬥了幾年,今日便是你來年的忌日。還敢把戰船密密麻麻的停在港口,這就是老天要你死!讓兄弟們悄悄潛入,先把施亮的戰船給我一把火燒了,再然後大家全部上船,用弓箭射那些逃散之人,最後再全力進攻,一舉殲滅施亮,將來這海上就是我們兄弟的天下!給我上!”
李大麻子的戰船緩緩靠近了施亮停泊在碼頭的戰船,已經隱隱約約看見了碼頭上四十多艘戰船,整整齊齊排列著,猶如一名絕色女子,等待著壯漢們的蹂躪。李大麻子的嘍囉們也準備好了油料和引火之物,就等著一火箭一射就大功告成!想想一旦施亮覆滅,將來整個海上,就自己一家獨大,橫行於海上,享之不盡的財富,每個人心中都興奮了起來。
突然,港口岸邊燈火通明,幾百個火堆同時被點燃,將李大麻子的三十多艘戰船照的清清楚楚。港口裡面的戰船同時也開動了起來,瞬間射來數不清的火箭,船上幾十門火銃也砰砰砰的響起,離得最近的五艘戰船,瞬間就被大火吞沒,傳來嘰嘰喳喳的叫罵聲和淒厲的哀嚎聲。
瞬間的驚天變故,李大麻子要是還不知道中計,那才是怪事了。李大麻子一雙眼睛瞪的似乎要出血,想想已經給了張賢的鉅額銀子,想想那張賢和施亮再聯手,自己這份錢也是被他給吃了,一定是走漏了訊息,被施亮再多給了銀子,以至於那縣尉張賢再次反水。真他孃的是打雁人被雁啄瞎了眼睛,自己被人算計了,從牙齒裡面狠狠的蹦出幾個字:
“中計了,張賢這個天殺的騙子,爺要不把你碎屍萬段,爺就誓不為人!趕快撤,趕快撤回山寨,到了山寨我們就安全了!!”
李大麻子對於自己山寨的安全還是非常有信心的,即便是這次出來偷襲施亮,自己也留下了四五百兄弟把守在懸崖口獨路上,只需要隨隨便便丟幾顆滾石檑木,就算千軍萬馬也休想攻上山頂,以前朝廷大軍的覆轍就算最好的證明。
其實哪裡還用李大麻子說,這些海盜都是人精,但是見到偷襲不成反被埋伏,心裡面就知道壞了,現在不撤豈不是等死?於是拼了命的往回划船,一時之間,船與船短的劇烈碰撞以後,海盜畢竟是海盜,很快就調轉了船頭,飛速的往回跑。
施亮這邊豈會放棄這個追殲敗敵的好機會,戰船齊出,一時叮叮咚咚戰鼓震天響,戰船飛速的划向李大麻子的戰船,施亮戰船上,火箭如雨點般的射在後面的兩艘船上,熊熊烈火很快就將李大麻子的兩條戰船吞沒於黑夜之中。
但是李大麻子畢竟是橫行海上幾十年的老海盜,雖然心狠手辣但是並不代表其能力差,不然也不可能成為數一數二的海盜頭子。即便是在潰逃的過程中,李大麻子讓人從船上丟下鐵鏈相連的巨木,很快就阻擋住了施亮追擊的戰船,趁此機會,李大麻子和嘍囉們,飛快的逃回山寨入口。
這邊張賢和施亮站在畫舫上面,看著遠處的喊殺聲,張賢微笑著點點頭,說道:
“師弟真不愧是恩師高徒,海戰果然是名不虛傳,轉眼間就毀掉李大麻子數條戰船,這一次,李大麻子算是踢到鐵板了。”
“師兄,海戰的確是師弟我所長,但是這次李大麻子他們出擊太急,外面也沒有佈置阻擊戰船,假如,我們是真的被李大麻子偷襲了而沒有做好防備,那我們的損失就大了。所以,算起來李大麻子損失並不大,這陸戰,師弟就要好好像師兄請教了!”施亮端起酒杯說道。
張賢也端起酒杯,對著施亮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然後一飲而盡,抿了一下嘴唇說道:
“師弟謙虛了,我等就在這裡飲酒,區區李大麻子,師兄我還真沒有放在眼裡。想必師弟也應該知道,這些海盜再 強大,也就數十年的折騰,而我們的真正敵人是蒙元韃子,只有他們,才會讓我們亡國滅種,乾坤顛倒,到時候數以萬計的老百姓生靈塗炭,山河赤紅。”
施亮見張賢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當說到蒙元韃子的時候,聲音中充滿了決絕和乾脆,讓施亮忍不住好奇,這師兄果真是有顛倒乾坤之才嗎?說道:
“師第昔日同樣是一腔報國熱情,這才去投了江璆恩師門下,渴望學成歸來報效國家和朝廷。奈何命運弄人,搞得自己窮困潦倒,竟然做了海盜。但是師弟我也一直謹守道德底線,從來沒有枉殺過一個無辜老百姓性命。我所搶劫的,全是黑吃黑或者搶劫其他海盜的錢財。如果將來真有戰場上縱橫的機會,師弟我一定追隨師兄。”
施亮剛剛說完,前面就喧譁了起來。
就在此時,施亮見到李大麻子的戰船全部到了“入雲寨”邊,海盜們紛紛棄船上岸,只要到了山寨上面,面對山寨口那陡峭的山壁,千軍萬馬也別想攻得的上去。只見李大麻子在一群嘍囉的簇擁下,急急忙忙跳下戰船,飛速往山寨上奔去,就在此時,一個嘍囉大聲喊道:
“大當家的,不對啊,剛剛水面上好奇怪的氣味,而且我們這山寨門口什麼時候堆了這麼多柴禾和稻草?我們去的時候還沒有呢?”
李大麻子回頭一看,可不是嘛,那刺鼻的氣味也不知道是什麼,還有這寬闊的山寨入口,四周不知道什麼時候堆滿了柴禾和稻草,李大麻子正在出神的時候,山頂山突然火光沖天,熊熊火勢延綿到了山腰。這種火勢,是李大麻子這輩子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因為也就一眨眼的功夫,整個山寨突然間騰起數丈高的火苗。沒有什麼燃燒三天三夜,也沒有什麼風助火勢,更沒有什麼火勢燎原,直接就是一片熊熊烈火,李大麻子都已經忘了跑路,愣愣的喊了一句:
“怎麼會這樣?這是天火嗎?”
“大當家的,山上的火勢如此猛烈,那些守山的兄弟們絕無活命機會,最重要的是,我們根本就不可能衝過大火上山了,一旦施亮他們趕來把我們包圍了,我們就將全軍覆沒,大當家的,我們還是趕快上船逃吧,不然可就來不及了。”一個嘍囉帶著哭腔對李大麻子說道。
“上船,大家都上船,我們先逃出這個地方再說,這個仇,我們一定要報,將來一定要施亮和張賢這兩個混蛋後悔!”李大麻子嘶吼著,在嘍囉的簇擁下,急急忙忙上了船。
施亮在船上也看的驚呆了,這種瞬間爆燃的兇猛火勢,也是聞所未聞,正當上岸的海盜亂做一團,正準備撤到戰船上面,讓人更不可思議的一幕出現了,因為水面上也燃氣了熊熊烈火,施亮趕緊站到畫舫的最高處,抽出雙手使勁揉了揉眼睛,使勁的擠了擠眉毛,盯著那燃燒著的水面,就為了看清楚一點,再次確認是烈火在水面上燃燒,然後蔓延到了岸上的柴禾和稻草,整個一片都是遮天蔽日的烈火,百里開外都清晰可見。
上百名僥倖逃過火海的海盜,擁擠著上了岸邊,就見岸邊衝出上千名弓箭手,整整齊齊的排列成數行,安靜、有序,動作整齊劃一。就在前面一名魁梧的漢子一揮手,遮天蔽日的箭雨,頓時就讓海盜們驚恐的雙眼中露出了絕望,瞬間就將那上百名海盜紮成了刺蝟,然後大約一百人的弓箭手上前查探,剩餘之人轉身對著外圍警戒起來。
施亮見到這一切,回過頭,抿了抿嘴,猶如見了鬼怪一樣的看了看處變不驚、自飲自酌的張賢,心中泛起一陣陣恐懼,這是什麼樣的法術還是有神仙相助?水火不容的水面上都能燃起熊熊烈火,怪不得師兄如此胸有成竹,舉重若輕。
施亮看著李大麻子幾十條戰船瞬間都被烈火所吞沒,隱隱約約傳來海盜們淒厲的叫喊聲,心裡知道,今日一戰,李大麻子將徹底被埋葬在這片熊熊火海,絕無半分生機,而眼前這位師兄,也幸好是自己同窗師兄,不然,自己作為海盜,師兄真要剿滅自己,自己如何逃避得了那水中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