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晚,獅駝山內吹來了涼爽的夜風。
駱家莊街頭不知是誰點亮了第一盞油燈,橘黃色的火焰迅速在昏暗的天色中蔓延開來。
這是整個駱家莊最熱鬧的時候,吃過晚飯出來遊玩的行人絡繹不絕,一支支紅燈籠幾乎照亮了整個河道。
相比起一個月前,這個時候的駱家莊已經沒有那麼擁擠了,雖然經過那一次妖潮,有不少人把握住機會留了下來,但更多的人還是選擇了離去。
不過這對駱家莊的熱鬧並沒有什麼影響,或許對於那些居住在莊子外圍的人來說,天黑是危險的警告,但對於那些居住在莊子中心的人來說,天黑,那僅僅是預示著夜生活的開始!
那如果要問駱家莊夜生活的開始是在哪裡呢?
毫無疑問,春紅樓!
大紅的燈籠高掛三層樓,紛繁的楊柳絲迎面灑下,高門裡外紅袖羅裙,戲臺之上鶯歌燕舞,夜晚的空氣似乎也變得迷醉。
……但那僅僅是對於大部分有錢人來說。
對於幡子這樣一件衣服打了十多個補丁,五顏六色到讓人幾乎分不出來他穿的究竟是衣服還是補丁的人來說,這裡的空氣不僅不迷醉,而且還有些悶,就連姑娘們濃厚的脂粉味也被那些一個個一臉痴笑的富商身上的汗臭味所掩蓋,空氣中飄蕩著一股悶酸味。
幡子並不喜歡這個地方。
因為他很窮……不,是因為他需要一心專於武道,在他武道小成之前必須保持處子之身,所以對於這個地方他是深深戒備著的。
畢竟如果真要分個敵我雙方的話,這棟小樓就是敵方的大本營,而裡面的姑娘們簡直就是手持雙刀的冷麵修羅,他只要稍有不慎就會被斬落馬下!
當然,實際情況肯定沒有那麼兇險,畢竟以他現在的身家,那些姑娘很可能並不想斬他……
幡子看了看正門三五成群的冷麵修羅,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滿是補丁的衣服,自一次堅定了專注武道的信念,然後轉身一溜煙跑向了後巷。
他的手上拎著滿滿一罈子酒,可是奔跑之間酒罈子絲毫不晃,穩得就跟放在桌子上一樣。
只是過了一小會兒,他便摸到了後廚的位置。
後廚的門並沒有關,忙碌的人影來來往往,隱隱約約有呵斥的聲音從裡面傳來,幡子將酒罈子抱在手上,偷偷往裡面看了看,然後就趁著人不注意直接溜了進去。
他很快的穿過後堂,瞄了一眼後廚忙忙碌碌的人影,想了想,三兩下順著一根柱子爬到了樑上,然後趁著沒人注意偷偷向前移動了一段距離,躲在了一根粗大的柱子後面。
他伸出一個腦袋悄悄的向下望去。
此時,一個綠裙子的丫鬟正一手叉腰,一手指著一個年輕廚子罵的唾沫橫飛。
周圍的廚子都自幹自的事情,似乎誰也不敢將目光往這邊瞧上一眼,顯然那個綠裙少女在這棟樓中有著不低的地位。
不過那個年輕廚子似乎並不在意這些,少女罵的再難聽他也不為所動,就這麼低著頭,但卻毫不顧忌的露出了勾起的嘴角,兩隻肩膀微微的聳動著,似乎在強忍著笑一般。
與之相反的是他身後的一位大廚,那個少女每罵一句他渾身的肥肉就要抖上一抖,似乎被罵的人不是那個年輕的廚子,而是他一般。
綠裙丫鬟罵了一陣,似乎是終於罵不動了,一雙眼睛狠狠瞪著那個年輕廚子,大概在風月場中打磨了那麼多年,她還沒碰上過這樣的滾刀肉。
無論是多惡毒的語言在他面前彷彿都毫無作用,要換做其他男人現在估計已經忍不住要一拳頭打上來了,但眼前這個年輕廚子……她怎麼感覺他快忍不住要笑出來了?
僵持了片刻,綠裙丫鬟似乎終於無計可施,當場撂下兩句狠話後便轉身氣鼓鼓的跑了,幡子蹲在房樑上看得清楚,那丫鬟的眼角分明已經帶上了點點淚光。
哈哈哈哈哈哈……
等丫鬟跑遠了,那個年輕的廚子終於忍不住抱著肚子大笑起來,笑的眼淚鼻涕直流,就差在地上滾兩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