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神情如同以往一般平靜從容,笑容只有短短幾秒,卻像是春光初現、初雪乍融,充滿了動人心魄的驚豔。
沈紀桓淡漠的眸光,不知不覺間,染上了一些自己也會覺察出的溫度,失卻了之前冷美人一般的氣質,卻多了幾分真實。
還是當年的那個面冷心熱的小姑娘,這麼多年兒過去了,一點兒也沒變。
沈紀垣剛來到言家的時候,和言晚的關系並不算親密。
那時候的言晚還小,還是個調皮搗蛋的小姑娘,遠遠比不得現在懂事,
大約是怕他分走了言父的寵愛,言晚對他很不喜歡,沒少在背後捉弄他。
不過是一些很幼稚的捉弄罷了,捉幾只小蟲子過來嚇他,走著走著突然扭頭朝他做個鬼臉……
少年老成的沈紀垣並不放在心上,只覺得這小姑娘靈氣十足,
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帶著不經雕琢,渾然天成的天真質樸。
不像父親府裡那些小妾的孩子,小小年紀,雙目渾濁,滿腦子都是算計與貪欲。
言父瑣事纏身,根本無暇顧及孩子之間的小打小鬧,
言晚被言父如珠寶如寶似地疼愛著,她的喜惡,便成了府中人的風向標,
腦子轉不過彎的下人們不懂得什麼叫做小打小鬧,只覺得言晚不喜歡這個哥哥,
為了迎合言晚,經常在背後使絆子,甚至當著他的面,冷嘲熱諷地說他只不過是言家養的一條狗。
他以為最不可能出面的小姑娘,從天而降,帶著光,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她什麼也沒說,只是當著被嚇破了膽子的一眾下人們的面,笑眯眯地叫了他一聲哥哥。
那是她第一次叫他哥哥,
從此沈紀桓在言家立足。
今日再次看到言晚這樣,又彷彿,重新見到了昔年那個身高還不及他一半,走路都還不穩妥卻會毫不猶豫地將他護在了身後的小蘿蔔頭。
她長大了好多,也懂事了好多,唯一不變的,她還是當年的小姑娘。
而他也終於有了,能夠為她送上一切的能力。
沈紀垣的目光緩緩下移,落在了手裡拿著的包裝精美的小盒子上,
…………
“五日後,蘇徽商行代表大會。”
驟然響起的輕微女聲,打破了滿室的寂靜。
白皙纖細的指尖不緊不慢地從請柬上劃過,女人嫣紅的唇輕輕地彎了起來,
她才剛執掌家業多久,某一些人就耐心告罄,按耐不住狼子野心了。
正好,來給她練練手也不錯。
伊瑜顏隨意地將請柬擱置在了桌案上,重新地拿起了被冷落良久的賬本,
剛翻了一頁,就聽得“篤篤”幾聲,
門外響起了格外有規律的敲門聲,她挑了挑眉,當即朝門口看去,
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映在了門上,靜靜地等待著回應。
雖隔著一扇門,但透過那身形,也不難看出那是沈紀垣。
伊瑜顏正欲開口讓他進來,話到了嘴邊,想到了一些被她遺忘掉的事情,又重新嚥了回去。
尋著原主留下的記憶,翻找了一會兒,直到把東西從抽屜裡拿出來後,她才沖門口說道:
“進來。”
沈紀垣一進來,映入眼簾的,是伊瑜顏支著下巴,正漫不經心地翻著書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