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換上了大紅色的嫁衣,她嚴重懷疑這件衣服是從死人的身上扒下來的,
它與腐爛的屍體黏到了一塊兒,用暴力的手段生生地撕扯了下來,
柳柳甚至能夠看清嫁衣上面粘連著破碎的人體組織,
大片大片膿黃色的屍油和血水融合,大量渲染開來。
那股撲鼻而來的血腥味與腐朽味令人忍不住幹嘔。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在嫁衣剛接觸到面板那一刻沁入骨髓般的陰冷,
彷彿無數個含冤而死的嫁娘亡魂附在上面,日夜吟唱著自己冰冷的怨恨。
柳柳被婦人強行塞到了轎子裡,被人抬起來晃晃悠悠地朝祭壇走去,
為了怕她掙脫,她的雙手被牢牢地綁了起來,無法動彈。
鳳冠霞披的新娘被迫坐到了轎子裡,拼命地尋求著自救的方法。
接著,嗩吶喇叭聲齊齊響起,咿咿呀呀唱起了怪異的唱腔,
聽聲音有老有少,有男有女,那叫一個熱鬧,
而在這樣的熱鬧中,卻摻雜老人家悽怨的哭聲,
那哭聲悽厲,在“喜慶”的音樂中自成一派,格外的瘮人。
他們在哭什麼?
在柳柳勉力分辨唱詞是什麼的時候,轎簾恰好被風吹開了一個口子,
當她看到外面的那一幕時,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下來。
外面,竟然是一個一個被掛在了木樁上的人頭!
他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儲存的很好,仍然保留著死去時的表情,被永遠凝固在了時間裡。
或是痛苦地流淚,或是開懷地大笑,千姿百態,各有不同。
柳柳的目光突然與一個面無表情的人頭對上了,
那雙慘白暗淡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著她,怨毒又冰冷,
她僵在了原地,那雙死白的眼睛像是來自地獄的幽靈,死死地與她對視著,
像是恨不得將她拉下來,和他一塊兒被釘在樁子上,屍骨無存。
轎子一路移動,將那個詭異的人頭,遠遠地甩在了身後,
柳柳癱坐在轎子上,出了一身的冷汗,腦海裡仍然印著那雙衰敗的眼睛。
又是一陣鋪天蓋地的哭聲,老人們披麻戴孝地跪在地上,一邊哀叫著,一邊舉著枯瘦如柴的手把米飯塞到人頭嘴裡,
柳柳的喉嚨裡發出了短促的呼吸聲,因為在一排排的人頭裡,
她發現了幾個新鮮的人頭,那是和她一塊兒被關在了屋子裡的女生。
經過幾天的風吹日曬,人頭臉上的皮肉會收縮,浮現出了微笑。
彷彿她們由衷地在為出嫁的新娘高興,祝福。
旁邊還有戴著面具的人提著籃子,不斷地在向那些人頭拋撒米或火灰。
柳柳後背已經完全被冷汗浸濕,這一幕的沖擊力對一個姑娘來說實在是太大了,
穿著新娘服的女生目光呆滯,渾渾噩噩,腦海裡只剩下了一個模糊的念頭,
她也會和那幾個女生一樣,被釘在那些人頭樁上,成為她們之中的一員嗎?
不知道走了多久,轎子落地,咿咿呀呀的唱戲聲、老人的哀啼聲還有嗩吶喇叭的合奏聲、
在一剎那突然消失了,四周靜得可怕,只剩下了自己呼吸聲。
怎麼突然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