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隔著一段長廊,袁紹的院子裡,幾個年輕貌美的侍妾正在嬉笑著逗袁紹開懷。
袁紹也很給面子,哪怕臉色看上去有些灰敗,懷裡摟著一個,面上依然掛著笑,只是那笑容裡,多少帶著些失意,“咳咳……”
“阿父……”袁尚就是在這個時候過來的。
看到眼前的場景,看到袁紹如今這樣子,袁尚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在上次冀州大敗之前,袁紹在他心裡一直都是無所不能、無人能敵的高偉形象。可是這種形象短短時日就被全然顛覆了。
現在,袁尚甚至已經有些想不起來以前的袁紹是個什麼樣子了。有時候,袁尚也會想,人真的能在短短時間內發生這麼大的改變嗎?就像完全換了個人?還是說袁紹其實本性就是這樣一個人?一個習慣了成功,只能成功,經不起任何失敗,經不起挫折的人?
雖然這麼想阿父不好,可這個念頭還是時不時出現在他的腦海裡,也讓他打心裡有點看不上阿父現在這樣自棄自厭的樣子。
低眉,掩下眼中的萬千情緒,袁尚恭恭敬敬的給袁紹行禮請安,“阿父……”
袁紹見袁尚過來輕點了點頭,揮揮手,示意一眾侍妾退下,這才看向袁尚,“怎麼這時候過來了?外面這麼大雪……手裡拿的什麼?”
“兩只熊掌,兒子正巧得了,送來給阿父添個菜。”
袁紹頷首,“你是個孝順的。過來坐吧,跟阿父說說話……”
袁尚乖巧應下,將熊掌交給下人,坐到袁紹身邊恭恭敬敬的聆聽教誨。偶爾撿著空也會跟袁紹說點趣事,逗袁紹開心。
父子倆所言並不涉及政事,袁尚也絕口不提持續大雪會給冀州帶來什麼。彷彿那些事情根本不存在。
可是袁家父子當不存在,事情並不是就真的不存在。
原本之前袁紹大敗致使數萬人魂斷兗豫,就已經有很多人私下裡對袁紹不滿。隨著大雪的持續,漸漸成災,袁家這邊還沒什麼動作,冀州面上雖然還維持著平靜,私下裡卻已經有不少人有了想法。
“你說什麼去許昌?死老婆子,你瘋了?”冀州一處宅子裡,一名老者聽到自家老妻的話,嚇得立馬用手去捂對方的嘴,生怕叫人聽到。
“我沒瘋,我就是想去找找鵬兒。說不定他還活著,還活著呢。不是說後來那些,曹司空都招降去屯田了嗎?連張(郃)將軍、高將軍都投降了?咱們鵬兒跟的就是張將軍,肯定還活著……這冰天雪地的,咱們這在家裡好吃好穿的,倒是凍不著,可我擔心鵬兒啊。阿母的鵬兒啊……”老婦人想到自家孩子此時可能正在什麼地方受凍受餓,說著說著,那眼淚就止不住的嘩嘩往下流。
“老頭子,咱們走吧,咱們去許昌……不管鵬兒還在不在,我這做阿母的總要去找找……”不然,她就是哪天死了也閉不了眼啊!“嗚嗚……”
老者被老妻哭的沒辦法,當然也是他自己也不甘心,想去看看,最終還是妥協了。只是從冀州到許昌千裡迢迢,如今又冰天雪地的,哪裡是那麼容易走的?
老兩口只能一邊籌謀,一邊靜靜等待,沒想到機會很快就來了。
冀州呂家一個不起眼的小商人家庭,竟然為了賺錢,在大雪初停後,火速砸鍋賣鐵組建了一個商隊,想要往南邊去做生意。
“聽說會經過彭城,到了那裡咱們再離開,轉道去許昌就行。”老兩口得知呂家商隊要往南去,第一時間就低調的處理了房産地畝,帶著大半輩子攢下的積蓄毫不猶豫的跟著商隊一起走了。
一開始,老兩口心裡掛念著兒子也沒太注意,只想著這呂家沒怎麼聽說過,倒是挺豁的出去,這商隊,還挺大的,人還挺多。等差不多出冀州了,他們才發現,這商隊裡,好像很多人都是跟他們一樣,準備半路轉道去兗州、豫州的,中間甚至還夾雜著一些謙謙有禮的文人。
“他們怎麼也去許昌啊?”老婆子疑惑。
老者也不解。
只聽那瞭解內情的輕聲解釋,“還能去幹什麼?當然是去求官啊。以前瞧著袁家就是個龐然大物,曹操他們肯定都不是袁家的對手,這些人一個個都往冀州擠。哪怕冀州那邊人滿為患,根本用不了那麼多人,這些人也不願意離開四處鑽營。現在,袁家敗了,雖說這‘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可未來的事誰說的準?”
這倒是,老者一輩子沒讀過什麼書,大道理什麼的不懂,可就沖著之前袁紹戰敗,曹操願意養他們冀州的兒郎,沒有把那幾萬人殺了,他就覺得曹操能成大事。說不得將來許昌那邊的官還比冀州的官搶手呢。
作者有話要說: 3k g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