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莊主,父子相認是喜事,但這十七年的悲劇究竟是誰造成的,你有想過嗎?”楚彎彎心下已然有了推測,就是看雲飛游到底回不回頭了。
雲飛遊心下斟酌:“是奶孃?”
楚彎彎搖搖頭:“若奶孃是主謀,她圖什麼呢?她不過是山野婦人,背後定是有人指使逼迫她這麼做的。”
雲飛游回憶起十七年前的事,忽而明瞭:“是他!”
十七年前,雲劍山莊是老爺子當家,老爺子膝下有二子,長子云飛遊一身正氣,武藝精湛,在江湖上也小有名氣,頗具大俠風範,次子云飛觀卻是邪氣的很,弄了個青樓妓院大肆攬財,勾結權貴,敗壞家門,老爺子本屬意將家族產業給大兒子繼承的,可二兒子卻不答應,覺得老爺子偏心,無奈之下只能立下一個賭局:誰先給他生下孫子,就由孫子繼承雲劍山莊。
可雲飛觀不能人道,根本生不出孩子來,反倒是雲飛遊夫妻恩愛,很快大嫂便懷孕了,賭局到此結束,只等大嫂誕下麟兒,便將雲劍山莊交給雲飛遊。
而云飛觀居然不吵不鬧地願賭服輸了,高興地給侄兒準備衣服玩具,一副期待他出生的樣子。
“我以為他是看開了,沒想到他竟然還是放不下雲劍山莊的產業,表面偽善,背地裡竟然……”雲飛遊氣極,也是悔極,“那個奶孃便是他找來的!定是他指使的,他害了我,我卻矇在鼓裡,只當我兒福薄早夭,這些年我念著手足之情,幫他做了不少見不得人的事!我悔啊!”
“做的可是蒐集情報,挖人隱私之事?”楚彎彎問道。
雲飛遊重重地一頓足,嘆口氣:“不錯,我念著他是我的親弟弟,即使道不同不相為謀,但他有求於我,我還是……”
純兒聽得明明白白,氣紅了眼:“父親,你可知我這十七年來是在哪裡的?”
“正是他開的青樓清風閣!”這個雲飛觀當真心思狠毒,不但將親侄兒偷出來,還養在青樓,這個時代是很注重身家清白的,不然也不會出生就帶有辰砂,他這麼做,比直接將純兒殺了更令人髮指。
“哪裡?!青樓?”雲飛遊眼前一黑差點沒有站穩,將桌上的茶杯重重地摔在地上,“他為什麼要將事情做地如此狠絕!若是為了這個莊子他大可以與我商量!純兒也是他的親侄兒啊!”
雲沐純以前曾想過,如果他找到親生父母了,他一定要在父母懷裡哭訴這些年受的委屈,可真的這一天到來了,父親就站在他的面前了,他卻不知從何說起了,只是低著頭沉默。
雲飛遊悔恨不已,深深自責著,他想問雲沐純這些年到底受過什麼苦,卻又不敢問。
過了很久,雲飛遊擦去臉上的淚痕,撫著雲沐純的背:“純兒,你內功不深,可曾練過武功?”
雲沐純搖搖頭,失落地低下頭:“只會輕功。”如今他生父可是武林高手,這莊裡的每一個弟子,都比他好得多,他實在是覺得給父親丟臉了,自慚形穢。
“沒事,我的兒子,一定是練武奇才,現在還不晚,爹爹將我們雲家的凌雲劍法教給你!我們一起去報仇,重新振興雲劍山莊!”
雲沐純聽父親這番話,立刻跪下行禮,噙著淚用力地點頭,心潮澎湃:這是他的父親,高大威武,氣勢恢宏,彷彿是他從小到大一直幻想中,父親該有的樣子,一點不差。
楚彎彎見他們父子正在慢慢解開心結,也是欣慰,出聲辭行:“雲莊主,你此時能回頭便還不晚,我要先下山了,朝中還有大事處理,不便久留。”
“郡主等一下,我曾為雲飛觀做過不少事,機緣巧合下得了一封書信,內容與郡主緊密相關,你且看看。”雲莊主命弟子拿來一封書信遞給楚彎彎。
這是一封給嵐祈國的書信,內容是向嵐祈國借兵十萬,於隆冬十月,在岷山設伏,可誅殺鎮國將軍楚長懷!
楚彎彎看完整個人都在發抖,渾身的血液彷彿都倒流了,她顫抖著手,腦袋空白一片,久久不能思考。
原來當年她父親不是純粹地戰死,而是有人通敵叛國!這個人是……是……楚彎彎急切地看向落款,越是著急越是雙手顫抖看不清,只能將呼吸都停滯了方才看的清楚。
嵐凌國太傅林恆信!
“這份書信,是我幾年前在太傅林恆信的住所內盜得,由於內容實在是太過於震驚,怕引火上身,我沒有交給雲飛觀,而是自己一直藏著。”他當時也是怕雲飛觀知道了會有危險,他是出於保護弟弟才不告訴他,沒想到,天意弄人。
他看得出自家兒子對郡主的情意,也感念郡主讓他們父子團聚,所以他將這個最重大的秘密告訴她。
“竟然……是他!”林老賊不但毒殺太后,還私通敵國害死她全族!楚彎彎握緊拳頭,閉著眼緩了很久才睜開眼睛,眼底是隱忍的寒冷,“多謝莊主告知。”
“我也要感謝郡主照顧小兒,改日一定登門親自致謝,若是郡主遇到難處,可隨時來找我。”雲飛遊這一句話,便是許諾會幫助楚彎彎了,不再以什麼年事已高推辭。
楚彎彎點點頭,轉身告辭,純兒趕緊過來拉著楚彎彎的袖子,生怕楚彎彎不要他:“郡主不帶我一起回去嗎?”
“你剛找到家人,多陪陪你父親吧,過些時候我再來接你。”這幾個月靖城不太平,將純兒留在這裡是最穩妥的,而且雲飛觀的事情,就讓他們父子去解決吧。
“那……我在這裡,郡主將事情處理好了,記得來接我……”純兒依依不捨地送楚彎彎下山。
楚彎彎慢慢地走下山,內心無法平靜,今日看到純兒一家團聚,苦難熬出了頭,感慨頗深。
藏雲山傍晚雲氣東來,霧氣漸深,遠處晚霞染紅的雲幕如同火焰一般,燃燒著。
楚彎彎腳步沉重地下了山。
今日是太后母親的頭七,她要去墓前焚香悼念,如今朝野動盪,時局不穩,林恆信這個老賊竟然通敵叛國,她如今握著這封密信,定要當著文武百官的面揭穿他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