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入秋的清晨,空氣像是被洗刷過後的清新,涼意浸染了院子裡花草的枝葉,晨曦下的光芒閃耀著,像是新生。自然,總是可以讓人心曠神怡。蘇長安舒服地伸了個懶腰,雙臂在放下的一瞬間僵滯在空氣中。
院門口只餘一串車牌號暴露在視野中,不知道已經停了多久。
“你的東西。”
蘇長安看著牛皮紙袋裡面一應的生活用品,覺得早晨的清爽有些過分涼了。楚錚眉眼處染上了一層晨霜,輕輕微微,薄薄淡淡的掛在上面,站了這麼久,許是她自己都沒有覺察。她的身子骨一直都很好,不似同齡女生那般嬌弱。可是饒是體質再強的人也不會不怕冷。
“太瘦了。”她聽見自己平靜的聲音。
蘇長安沒有生氣,這都有些出乎她自己的意料。也不知道是怎麼了,此刻的蘇長安面對楚錚,內心像是超脫了一樣的安然平和。顧家倒塌、顧明淮入獄的時候,楚錚的拳頭和刻薄在蘇長安意料之中,她當時就明白得很,楚錚恨她。
她也確實這樣說過。
可是後來,每每見面相處後的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的夜晚,蘇長安思來想去絞盡腦汁都換不來這人日前半分的開心。她心有愧疚,自然無法在她面前看清自己的心,看不清兩人的關係。讓自己深陷一切負面情緒的任何人,都沒有辦法站在客觀的角度來包容對方、理解對方。
就像無論自己曾經犯下多麼十惡不赦的罪,自己家人仍然會對自己保持一份愛,任外面天崩地裂,任關係寸斷,這份愛也經久不滅。像是生老病死一樣的永恆。
她不該忘記啊,楚錚是什麼樣的刀子嘴,她不該不相信,楚錚對她的真心。
楚錚的眼睛裡像是混合著驚訝、痛苦、眷戀、傷感的一切複雜情緒。但是,她沒有打掉那隻手。
——那隻在她眉梢處輕柔地拂去冰涼霜結的手,只餘指腹的溫度在眉眼梢處似繚繞不絕。
被她的眼神刺得醒過來,方才發覺自己的動作,蘇長安看著眼前因為削瘦而越發立體的五官,心中難過。
楚錚還是楚錚,抬手擋開過後又像是顧忌什麼,由此眉頭一皺:“你什麼時候這麼矯情了?”
蘇長安沒有她的半分尷尬,自顧自的笑了。這一笑,剛才眼中的鬱結散去不少,晃得楚錚又像是開學剛見她的模樣。
“我從顧家搬出來了,這些年有顧叔叔的照顧,我又找了個兼職,能安生不少。”
雖然顧家倒臺,但是那人對楚錚卻是真心實意的好,最起碼在吃穿用度上從不虧待她。這也是為什麼,蘇長安願意求蘇永安放他們一馬的主要原因。
“那你的學業......”
“【東里】。”
“什麼?”
“我已經辦好了入學手續,在【東里】。”
蘇長安失語。我可以幫你!你可以重新回到【三高】的!別走!!這幾句若是以前就不假思索脫口而出的話如今卻是如鯁在喉。
“好。”
蘇長安很想問她,我們還是不是朋友,可她瞭解楚錚,她多半不會回答。看著那人已經開啟車鎖,問題還是脫口問出。
她果然沒有回答。一如所料。
末了,楚錚的身子頓住,她沒有回頭,清冷的聲音在蘇長安心底炸開,炸出一腔暖意,這暖意有些燙,險些讓蘇長安在這美好的清晨燙下淚來。
“今天的比賽,說你該說的。”
蘇長安抱著口袋在胸前,像是想要留住這樣猝不及防的溫暖。
言琰喻在校門口站了許久,從微涼的空氣到空氣中漸漸的溫熱。抬頭看了看,果然,蘇長安還是蘇長安,哪怕今天是高考,她都不會早來五分鐘。咬了咬牙,先走進了校門。
蘇長安一腳闖進待候廳的時候,冷氣的瞬間侵入導致一時間七八雙眼睛齊齊望了過來。
“是不是學校校長哪天易主你才會提前來?快快,瞬間記憶,你的強項。”一旁胳膊肘下夾著數張檔案資料的男生一個健步衝過去,將幾頁紙丟給蘇長安。
蘇長安還沒來得及抬頭,眼睛已經開始掃描紙上的文字了。只是......
“小連你是不是弄錯了,這編號是......”
那男生一把將蘇長安拉了出去,將屋內的一干人等關在裡面:“你小點聲!”
“怎麼回事?”蘇長安一看他的架勢就知道必有貓膩:“你要麼就是拿錯了資料,這可是主場的詞。你好歹也是老人了,這種低階錯誤都會犯?”
小連翻翻眼睛:“拉倒吧你,什麼情況你看不出來?我告訴你啊,這是萬不得已的時候上場用的!上面決定的。”
“你少來這一套,001號是言琰喻的,你讓我搶詞?你不知道比賽最忌諱這個嗎?”蘇長安聰慧,一眼就明白了事情的原委,火氣升騰的很快:“你這些學期在學校別的沒學會,淨學會打官腔了?我蘇長安需要暗箱操作嗎?你不知道我最煩什麼嗎!”
“噓!”小連急了:“你小點聲!話怎麼這麼難聽呢你說說,怎麼就暗箱操作了,多嚴重啊!你不知道你在我們學校是什麼名氣嗎?我還不是為了你,為你這一仗在外面拉拉麵子,也沒說非得讓你用不是,我也相信我們【三高】的實力,就是...不得不出手的時候你再......”
“言喻兄,你怎麼出來了?”蘇長安一把將小連拉在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