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縱是如此密不可分,形影不離,仍舊是百密一疏。
言琰喻趕到後山時,蘇長安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衣衫襤褸,泥漬汙垢,破敗不堪。像是一條無家可歸的、髒兮兮的流浪狗。言琰喻聽到自己胸腔內傳來鈍痛難忍的哀鳴。
言琰喻把她臉上一塊血跡用乾淨帕子拭去,浸水,擰乾,再擦。蘇長安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地任由他擺弄自己的頭。
“星期六,我帶你去見她。”
她是誰?不言而喻。
“不用了。”蘇長安輕輕開口。
她長時間不講話,嗓子裡的聲音像嗓子裡撒了一把沙子。
言琰喻抬起眼睛,有些怔住。卻不是因為她難聽的聲音。蘇長安依舊沒有什麼表情,視線仍然放在她眼神所及平行線的位置。只是眼睛裡像是有碎銀閃動,她的呼吸微微急促起來,蝶翼般濃密纖長的眼睫毛像是被露水打溼一樣的,溼漉漉的浸染她的眼眶。
彷彿突然活了過來。
言琰喻眼睛一亮,剛要問什麼,聲帶處生生止住了即將發出的聲音。快速閃過有些零星的畫面殘影。
片刻後,他的臉上由驚訝漸漸的呈現出從未出現過的盛怒。
他緊緊盯著蘇長安的臉:“你見過她了?”
“是她打的?”
明明該是疑問的語氣,末音消失的最後,卻是無比肯定。像是言琰喻驟然收緊的拳頭。
物理課。
蘇長安帶著滿頭滿臉的傷進教室。縱然洗了澡,換上乾淨的衣服,可手肘上的傷口被白色繃帶錯綜纏繞,反而更為顯眼。只不過,周遭的同學還是驚訝。喬明燃看著她身上的白色繃帶,一時之間竟講不出來話。
她沒有打算遮掩。蘇長安是什麼人?從來不知他人眼光為何物的人。向來我行我素,人生準則只有八個字:“關我屁事”和“關你屁事”。
於是,當蘇長安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時,喬明燃還沒來得及開口。就看見蘇長安的視線轉開。
金凱文不知道何時走了進來。看見她露在外面的、包紮好的、頭上晾著的淤青血跡時,驚訝地皺起眉頭。
蘇長安倒不在乎,長腿一翹,搭在旁邊的閒置的椅子上,身像是沒有骨頭地倚在後面的桌子上,整個人慵懶得像只貓:“凱文兄,有事嗎?”
言琰喻瞄過她的腿,忍住要說什麼。
“教導主任讓我過來跟你們班上的討論交換生的事情。下午放學別走。”
說完,踩著上課鈴聲疾步走了出去。
蘇長安低頭沉默了一會,忽而又抬頭,看著側臉立體的言琰喻:“......他後半句話感覺好社會。”
言琰喻:“......”
高中的課程,不知道校方是怎麼安排的。要麼是一上午的單課,要麼就是一下午的單課。已經上了兩節電壓的蘇長安,已是頭昏腦漲。
大課間。
蘇長安和教室的大多數人一樣坐在位置上。只不過,別人是正兒八經的複習,她指尖長筆轉來轉去,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哎,言......”話到一半生生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