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雲層深處灰濛濛的一整片，像是美術生用2B鉛筆打的底色，均勻的鋪上一層細密的灰色線條，空空落落的，沒有一點心情可形容。只餘胸腔處的一點壓抑，一點無望。打破這樣無感情緒的，是樓梯口的聲音——
“漆衡，我不會去的。”
“沒有為什麼，我沒有時間。”
“我從一開始就沒有答應她。”
“你說誰不要臉？”
言琰喻的領子被對方高出半個頭的漆衡狠狠攥著，口中說著難以入耳的髒話。言琰喻修養再好，也握緊了拳頭，一副介於發作和不發作之間的狀態。
“一個GAY還在我面前裝清高啊，沒必要吧。”漆衡的臉上掛滿了譏嘲：“我們學生會沒有在門口立一條‘GAY和狗’不得入內就算給你臉了，配給勞資提鞋嗎？狗東西。”
言琰喻眼眶通紅，攥緊的拳頭突然被握了握。蘇長安打著哈哈將兩個人分開，擋在言琰喻前面：“不好意思學長，他就這樣，不懂事兒。你別跟我們計較哈。”
張鈺和幾個男生聞聲而來，正好看到這一幕：“阿衡！誰讓你動手的？你怎麼答應我的？”
漆衡冷哼：“什麼東西？給臉不要臉，校霸？搞基搞出來的成績是嗎？呸！”
蘇長安眉眼低垂，輕輕喊道：“學長。”
“有......”
“蘇長安！”“啊！”
蘇長安近乎是將漆衡按在地上打，一開始漆衡仗著身高優勢還擋兩下，無奈對面的人跟瘋了一樣，校服褪到了手肘處依然擋不住她的左右開弓：“我讓你嘴賤！接著罵啊，你再罵他一句我聽聽！他考狀元的時候你他媽還在尿泥堆裡找奶呢！”
身邊不知道什麼時候人多了起來，景漪眼疾手快的將言琰喻拉到一旁，沒留神又見蕭堯衝了過去，和準備從背後襲擊蘇長安的人扭在了一起。對面人高馬大，不知道的以為是體育隊的。蘇長安儘管練過，打起來卻毫無章法，被一個側翻摔倒了牆上，漆衡像只紅眼的豹子一樣撲了過去。
眼看蘇長安就要毫無形象，騰空的一隻腳生生踹退了漆衡的肩膀。蘇長安抬眼一看：“你怎麼才來啊你？快快，這狗日的欺負我，把你平常練的都用上！給我朝死裡打。”
楚錚冷笑睨她一眼：“打得可真難看！”
與此同時，也不知道哪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二貨在班裡慷慨激昂的吆喝了句：“高二的欺負我們三班的人了，三班的，跟我上！”
由此，私人恩怨上升到群體戰爭。
雙方打得昏天地暗，各個義憤填膺，一副替天行道的佔理架勢，打出了誓與對手同歸於盡的格調。鈴聲不知道什麼時候響起的，無人聽見，周身的興奮細胞專注地投入到了這場群架中，未參戰的多半躍躍欲試。隔壁班的任課老師的‘停下’像個笑話，汪恆在這個關鍵時刻不見人影。
言琰喻終是不忍直視，混亂中一把扯住雙腿在空中亂踢的蘇長安：“別打了。夠了！”
“聽到沒有？我說別打......嗯......”
言琰喻就像是奶聲奶氣的一介書生，拼真刀真槍的時候老抱有一種想要世界和平的不切實際的想法，想要阻止又有心無力。剛攔住蘇長安扯著嗓子喊停，背上就被結結實實踹了一腳。少年心性，腦子一熱，不管不顧。好在蘇長安還沒有喪失理智到敵友不分，恨鐵不成鋼的瞪了言琰喻一眼，將他扔回景漪身旁：“不幫忙就別添亂！”
言琰喻背部生疼，又要上前，就被景漪拉住，那人十分鎮靜，對他搖頭：“別添亂。”說罷又看起來，認真程度像是發現了什麼有趣的打法正在內心臨摹學習。
汪恆作為即將上任的準教導主任，被校領導任命一起去接見校股東，在【里仁】進行隨機視察。一行人簇擁著最裡面的核心人物邊走邊講解：“蘇董，您看，我們準備在這裡規劃成游泳館，整個建築分為三層，男女分層，教師單獨一層，也好響喻國家‘德智體美全面發展’的理念......”
眾人來到教學樓樓下的時候，蘇永安皺眉：“有聽到什麼聲音嗎？”
副院長停下講解，屏息凝神的聽他所謂的動靜。隱約的......叫嚷聲。校長也聽到了，後背泛起一層冷意。汪恆心中騰得升起不好的預感：“應該是哪個教室放的電影吧。”
蘇永安抬腳往反方向走去：“去教室看看吧。直接去E棟。”
汪恆心中按捺住跳得有點快的心口，心中默唸：不會的，不會的。這幫小崽子雖平常皮練了點，還知道分寸的。
事態越演越烈，好容易將兩撥人拉開。不知道誰吐了口血沫，罵了句什麼。一句成災，一群人又撕壤著纏在一起，像是被強力膠粘成一坨的橡皮泥，扯都扯不動。三班的兩個班幹部怕打出事，終於心急起來。打架事小，關鍵是要分場合啊。這什麼地方？天子腳下！這些人一定是瘋了！登時，打架的打架，勸架的勸架，邊緣人員助威的助威，看熱鬧的看熱鬧。
“臥槽槽槽槽......動作漂亮啊，那是誰？肯定練過。”
“到底什麼情況啊，怎麼就打起來了？”
“高二的找言琰喻的茬兒，蘇長安幫他出頭唄......哎哎，前面的，頭低點，擋我了。”
“這蘇長安和言琰喻關係這麼好啊，她不是跟楚錚最好嗎？”
“你不知道啊？”
“知道什麼？”
“蘇長安跟楚錚是最好的朋友，言琰喻聽說是個......”
“我去，這麼勁爆嗎？”
“哎，要長相有長相，要成績有成績。幹嘛啦？瞧不起同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