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說紛紜,一時間流言四起。
蘇長安低著頭溫書,腦海裡卻是那雙一點的討好和乞憐的眼睛。他們的班主任是工人階級,最平凡的一介草民。她見過她將中午的飯留起,見過她辦公室常備的饅頭和醃菜,見過她衣服下襬處的縫補痕跡,技術很好,不易被發現。這所學校的工薪並不低,這樣的薪水對於她來說,應該是很被需要的。可是離了職,她又要做什麼呢?她是語文老師,講課方式還是多有水平的,他們班的語文成績一直是全校前三的。趕走這樣的老師,校方不覺得遺憾嗎?
蘇長安剛抬頭,腦子深處卻好像迅速地閃過什麼。她剛剛想的什麼?用到了什麼詞?趕走?她是被趕走的?她潛意識裡這樣想嗎?難道她真的得罪了什麼人,可是她那麼低調,為人謙和。那雙乞憐的眼睛再次縈繞上來。如果沒記錯,作為班主任,到現在她都沒有過問過她頭上的傷,儘管紗布已經拆掉,她的額頭上也還餘一層黃豆般的痂。她鬼使神差的摸了摸那塊痂,校長的諂媚的嘴臉也一同浮現出來,就連楚錚的那句話,也彷彿雷音貫耳。
——你有這麼好的哥哥......你真是有福的人......
蘇長安頓感腦仁突突跳動地疼,她惱火煩躁地扔掉手上的書,按住不停跳動的太陽穴。她覺得,她要弄清楚什麼。
蘇長安心下焦急難忍。竟一把拉住經常和楚錚在一起的女生:“楚錚在哪?”
那個女生明顯被嚇了一跳,頓了幾秒才道:“...我不知道,不過她和顧明淮經常在學校後面的銀杏林路里排練......”
蘇長安腦子混亂,只有一個找到她的聲音維持著她的腳步。連謝謝都忘記了說。
就在蘇長安準備趕往後校的時候,班裡的同學抱著籃球風風火火地跑到她面前:“去校長辦公室一趟。”
“現在嗎?”
男生用胳膊上的袖子揩了把汗水然後又迅速地跑遠了,完全沒聽到蘇長安的喊聲。
蘇長安猶豫了一下,步子向反方向走去。
剛從電梯門出來,蘇長安就和對面的人撞在了一起。來人懷中抱的書本零零散散地撒了一地,蘇長安急忙蹲下神去撿。
“蘇長安?”
蘇長安撿書的動作滯住,抬眼:“老師?”
蘇長安撿起書本,她沒有忽略夾藏在課本里的離職報告。
“老師你真的不教我們了嗎?”
班主任聞言一愣,然後笑了:“會有更好的老師來帶你們。”
蘇長安細細看她:“老師,您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跟我說?”
班主任斂了斂神色:“沒有啊。你怎麼了?”
蘇長安看清楚了,她的眼睛裡沒有了焦急,沒有討好,甚至恢復了以往的沉穩和和氣。蘇長安的心沉了下去。她不想再忍:“您為什麼要走?”
突如其來的發問並沒有讓面前的女人有一絲的張皇,她依然笑著:“因為一些家事...”
話落地,班主任就感受到對面只達自己下巴的女孩子目光中的銳利。
“上學期期末你都咳血了還來給我們補課,每天第一個來最後一個走”說著話的時候,蘇長安緊緊盯著班組主任的眼睛:“您的理由可沒有什麼說服力。難道真像他們說的那樣你得罪了什麼...”
“住口!”
空氣中陷入一片死寂。
蘇長安垂著眼睛,她看到了她長布裙下的縫補的痕跡,一針一線扎得她眼睛疼,縫補的痕跡慢慢模糊掉,她聽見自己顫抖艱澀的聲音。
“因為我,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