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微寒聽說雅碧親王匆忙前來,凌玄翼陪著她出去看倉庫去了,就猜到雅碧親王可能是想先看看貨。畢竟鑌鐵、百鍊鋼那些東西,一般人都是弄不到的。如果真的要做交易,必然首先要確定對方的貨物是否符合自己的需要。
其實,她正在猶豫要不要跟凌玄翼說一說她昨天催眠周倜的事情。凌玄翼從來不問她,可是越是這樣,雲微寒自己心裡就越有一種告訴他自己來歷的衝動。雖然這種衝動被她很快壓制下去,但是卻留下了一些淡淡的愧疚。
凌玄翼對她從無保留,哪怕是他的機密,比如這次他東海之行的計劃和目的,雲微寒相信,如果自己肯開口問,凌玄翼都會全部告訴自己。可是,自己卻一直藏著這樣一個秘密。
在前世她的心底有無數秘密,卻從來沒有覺得對任何一個與這些秘密有關的人愧疚過。可是,這一輩子,對著這樣一個毫無保留對自己付出寬容和信任的男人,久經風浪的前金牌特工竟然覺得應該把這個可能會讓她成為人人喊打的妖孽、置她於死地的秘密告訴他。這種情緒實在是太陌生了。
陌生到她本能地覺得不安全,本能地將這種情緒壓制了下去。
正在雲微寒糾結之時,就聽說凌玄翼和雅碧親王一起出去了。她略微鬆了口氣,好像逃避了一個世紀難題一樣,把思緒轉移到了別的方面。
沈九亭這個人,暗中操控官府、積累大量錢財,身邊又蓄養江湖豪客——好吧,就算那些臉上刺字的重刑犯不是沈九亭的,而是那個什麼島主使者的,也和他關係密切——怎麼看都有著不小的圖謀。
他想幹什麼?造反割據?獨霸海州城?佔領這個天泰朝最大的海港和海上貿易城市?如果是以前,也許他能夠成功。可是現在凌玄翼明顯已經看上了這個地方,就絕對不會允許他得逞。不要說獨霸海州城了,只要他對凌玄翼的計劃造成威脅,以雲微寒對凌玄翼的瞭解,凌玄翼就絕對不會允許他存在。
雲微寒想了想,對百年吩咐道:“帶我去南風的案卷處,我要翻閱這幾年南風對於沈九亭的記錄資料。”
雖然海州城的滄溟商行成立只有三年,但是南風進入海州城的時間卻要更早兩年。這五年期間,對於這位海州城首富、海州城聲望最高的人,自然是花了不少精力去了解。雲微寒想要去將所有關於沈九亭的記錄從頭仔細翻閱一遍,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值得注意的細節。
雲微寒現在在定南王府體系內具有僅次於凌玄翼的許可權,所以根本就沒有受到什麼阻攔,就進到了存放南風原始記錄檔案的庫房之中。
負責看守庫房的小廝趕快將一摞摞卷宗搬出來,擦乾淨上面的灰塵,恭恭敬敬地擺在桌案上。然後端來茶水,伺候周到。雲微寒讓他到外邊等候,自己開始從頭翻閱五年前的記錄。
這種事情雲微寒前世的時候沒少做過,不要以為特工就是去跟人打架,事先的準備工作才是最重要的。她一直非常注重事前的情報蒐集整理工作,因為如果這個環節做得好,後面的工作難度就會小得多。腦子,比刀槍更有用。為什麼她的任務完成率遠遠高出同儕,被稱為“金牌特工”,這就是其中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
雲微寒一頁頁地翻著那些卷宗,連一個小細節都不放過。
她手裡拿著毛筆,隨時會在一邊的紙上記錄幾句話。
直到小廝捧著一隻九頭燭臺進來,她才發現已經是暮色四沉的時候了。
百年和萬壽因為沒有許可權進入這種保密庫房之中,只能在門外等候。
將手中的卷宗合上,雲微寒問道:“什麼時辰了?三爺回來了嗎?”
小廝躬身答道:“稟主子,現在是酉時一刻。三爺已經回來了,剛才還派人來問主子是否看完了。”
雲微寒站起身來道:“辛苦你了。這些卷宗你單獨放好,我還要來看的。”
小廝連忙應“是”,恭恭敬敬地將雲微寒送了出去。
雲微寒回到自己的住處,洗手換衣之後,就去到花廳和凌玄翼一起用飯。
臘月的時候天色黑的特別早,酉時二刻,天空一輪圓月已經升了上來,銀色的月光像一匹薄紗溫柔地籠罩在整個大院上。
雲微寒走過迴廊,一眼就看見了站在花廳門口的那個挺拔男子。
他雙手負在身後,正抬著頭向著自己的方向望來。
這情景,真有點小媳婦在等待夫君回來吃飯的即視感。只是這個小媳婦個子有點高、氣勢有點足。雲微寒抿著嘴在心裡偷笑。
雖然如此,她也是加快了腳步。
凌玄翼等她到了近前,才拉著她的手一起走進了花廳。
兩人一坐下,早就準備好的飯菜就送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