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佛曰不可說
雞鳴山懸邑寺,既然是六哥提議的,畫笙自然不會忘了拽著他來引路。馬車走到山腳便停下,相傳這臺階有九百九十九,來的人若是心誠就要一步一步走上去。
今兒日頭有些毒辣,畫笙擔心的看了看清河夫人,“您可堅持的住?要不還是找過往的擔客跟著?”
今日其琛不在,清河說什麼都要自己走上一遭。畫笙見她執意如此,只能讓紅袖取了酸梅湯來讓她和著服下一顆藥丸,“諸葛大夫猜到您會堅持,所以一早便令我準備下。”
清河眼中閃過一絲痛苦,“我竟拖累了他一輩子。當初他若是不堅持,哪會同我窩居京都郊外,有家不能回。”
畫笙是不曉得那些前塵往事的,只當她想起了那個丟失的小女孩。不過看她跟戚姐姐比較投緣,畫笙朝後面望了望,戚姐姐終於趕上來了,“戚姐姐,你比較穩重,你來扶著清河夫人。”
宜蘇看她退後一步同自己並肩而立,便猜到她心裡那點小花樣,“我說怎麼死活拽上我,原來是讓我給你當伴兒。只不過就你那兩條小短腿,能不能爬上去啊?”
“我爬不上去,不是還有六哥的嗎?”畫笙沖他眨了眨眼睛,調皮的不行,“本也不是來求什麼,自然不在乎心誠不誠,六哥,你說對不對?”
總之是一場艱難的爬行,過程略去不說,到了寺院門口,畫笙靠著宜蘇已經是上氣不接下氣了。說來也怪,不曉得諸葛老頭給她吃了什麼靈丹妙藥,回去定要多討幾粒。走了這麼長時間,臉不紅氣不喘的。
寺院之內並非只有一尊如來佛像,周邊還有羅漢堂,菩薩祠,月老殿。畫笙只覺得新奇的很,亦是跟在清河身後跪在蒲墊上心誠祈福上了香捐了香油錢。
宜蘇看她無精打採的一個人出來,沒看見清河跟戚潯便好奇的問了問。畫笙一肚子怨氣不知如何紓解,“那位高僧說是看她倆投緣請到後面禪房一敘,說我不該在這裡便將我趕了出來。”
“沒關系,六哥帶你去個好地方。”宜蘇受人所託自然要把她帶去,七拐八拐順著桂花的香氣帶她來了月老殿,今日卻是門庭冷落,風帶起許願牌下的鈴鐺發出悅耳的聲響,畫笙如同入了魔般走到殿內。
舒同僧者已經等候她多時了,見她一臉嚮往的進來示意她坐在自己對面,“小姑娘要不要抽個簽,我多年不曾為人解姻緣簽,你要不要試試?”
畫笙扭頭看到桂花樹下的宜蘇點了點頭,拿起簽桶搖了搖竟看到一支紅色的簽子蹦了出來。
舒同笑著拿起來,“有緣千裡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識。這簽文既可說是上上,亦可說是下下,要看你自己如何把握了。”
畫笙還想再仔細追問,那人只留下一句佛曰不可說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畫笙朝拿著紅線的月考拜了一拜便出去了,這月老殿都沒什麼人參拜,大約也不怎麼經驗。剛剛那個人也神神叨叨的,還是不要放在心上了。
一身白衣的宜蘇背對自己而立,肩上還落了一朵桂花。畫笙手裡拿著許願牌拍了拍他的肩膀,誰知轉過身子竟是許久未見的路昭華,嚇得她往後退了兩三步,說話都有些結結巴巴的,“你,你怎麼在這裡?”
“大約是冥冥中有神靈指引,不過真的不是跟著你們來的。”路昭華笑的一臉輕松,不像是在說假話。他並非為了什麼重要目的而來,只是單純的想見她一面。
畫笙低著頭手裡緊緊捏著許願牌,汗水都沾在木牌上,緩了半晌才面帶笑意的抬頭,“王爺身量這麼高,定要替我把願望掛到樹冠上,讓神靈一眼便能看到我的牌子。”
哪怕讓他去死都是好的,路昭華點點頭接過牌子輕輕一躍便將牌子掛到最高的地方,“我剛剛看到宜蘇,說是清河夫人也來了,帶我去看一下吧。”
時間趕得剛剛好,戚潯剛剛扶著清河走出來,說來也怪,這人趕走了畫笙讓自己跟著,卻讓自己守在門外。門內的聲音一點都請不到,清河夫人出來眼睛紅紅的,問她怎麼了卻又不肯說。難不成這懸邑寺真的有高人隱居?
路昭華跟在畫笙身後並無越距的行為,待看到清河一臉疲憊的時候,努力維持的面不改色才有一絲松動,“夫人若是撐不住就先回去吧。”
“好,不過大老遠來一趟,我也不想拂了你們的興致,讓阿潯送我回去就好了。”清河那還有心思遊山玩水,只記得那句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若這僧人說的是真的,那自己的女兒就在自己身邊。
畫笙並未挽留,只是一同送她們下了山。看到她們走了才反應過來,她自己也沒興致啊,本來就是陪著她來的,她為什麼不一起走?宜蘇見她呆呆的,過來拍了拍她的腦袋,“走,去後山看看難得的奇景。”
面前的瀑布垂直而下,畫笙伸出手都能感受到這沁骨冰涼的水,呆滯許久她也不敢相信,她竟然在瀑布後邊的山洞裡,路昭華當真是什麼稀奇古怪的地方都能找到。
路昭華同宜蘇合力搬出來一個大缸,上邊還有泥土封著口。畫笙走過去聞了聞,“百年桂花釀,不會是你倆是上輩子留下的東西吧。”
“故人相贈,算起來也剛剛好一百年了。”路昭華笑了笑,將還濕潤的泥把取下來,洞頂的水珠落到泥巴上,數十年如一日的保持著濕潤,他也當真是有心了。
畫笙也懶得問那些陳年舊事,若他說的是真的這位故人也該入了土了。“只可惜我是一杯倒,怕是喝了就開始說渾話了。”
路昭華也沒想到她這麼實誠,說是一杯倒就真的是一杯倒。那個抱著石凳大哭大笑的人這真的是畫笙嗎?
宜蘇亦是哭笑不得,好說歹說才把人哄起來,誰知道這人一頭紮進了路昭華懷抱裡,眼睛一眨一眨的,“你能不能不要對我這麼好,我不行的。”
路昭華剛想說你很好,嘴唇就被一個柔軟的東西堵住說不出話來。宜蘇已經震驚了,她若是醒來知道自己做了這麼豪放的事情,只怕是沒臉再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