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麴義?”馬超猛然瞪起了眼睛,狠狠掃向沐楊:“你說的那個人,是袁紹手下最精銳的八百先登死士首領麴義?!”
“不錯,就是那個瘋子!”沐楊說完這句話,狠狠嚥了一口唾沫。彷彿,那個人的名字,都是一個禁忌、一個致命的魔咒。
而對於這個麴義,馬超自然也是有所瞭解的。不過,他的瞭解也並不太多,他只知道,麴義是冀州平原人,袁紹手下大將。會練兵又善統兵,統領的“先登營”更是名震三國。不過此人生性孤高自傲,有些囂張跋扈,但絕對是用兵布陣的名家。
“先登營”每個兵士均是死士,但不同於一般拼死嗜殺的死士。這些死士在麴義的嚴酷訓練下,各個善使強弩刀器,據說那八百人近使撲刀,遠用弩射,配合極為默契,戰法布陣常常以少擊多。
最耀眼一戰,自然當年袁紹與公孫瓚的界橋之戰,八百‘先登’在袁紹大將麴義率領下竟然擊敗公孫瓚的“萬餘”騎,其中還包括精銳的“白馬義從”!史載:瓚見其兵少,便放騎欲陵陷之。義兵皆伏楯下不動,未至數十步,乃同時俱起,揚塵大叫,直前沖突,強弩雷發,所中必倒。
能造成此等情況的原因,是由於麴義久在涼州、曉習羌鬥。而正是因為麴義用千張“強弩”射垮了公孫瓚縱橫北地的“控弦”,蔡邕當年才會明確指出:幽州突騎、冀州強弩,為天下精兵,國家膽核,四方有事,未嘗不取辦於二州也。
可想到這裡,馬超不禁疑惑更重,口中那句話時刻想蹦出來——那個演義上倒黴的二流武將,不是在界橋大戰當中,一槍被趙雲刺死了嗎?
其實,這個時候,馬超也不用思考便知道,他又被該死的《三國演義》給忽悠了。並且,從沐楊此時的表情上來看,那個麴義,絕對不簡單!
“你告訴我,麴義究竟有多厲害?”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眼前的疑雲,讓馬超不得不從急如烈火當中抽出幾分時間,調查麴義的底細。
“麴義將軍……”沐楊一直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見馬超又那般急切,陡然想到一個恰當無比的解釋:“就相當於當年董卓手下的呂布!對,麴義將軍就是袁公手下的呂布!”
“呂布?”馬超聽沐楊這樣形容,心下登時有些驚駭——作為呂布便宜女婿的他,可是真真知道呂布厲害的。
“如此說來,麴義在河北,比四庭柱還要武勇煊赫?”馬超不自然問出這個問題,此時的他,實在找不出更好的底線對比人物了。
“麴義將軍在時,根本沒有四庭柱之名。袁公收監麴義之後,怕墮落了河北威名,才搞出這四庭柱名氣的。”沐楊撇了撇嘴,有些不屑的說道:“縱然如此,四庭一柱五人,方可蓋過麴義將軍盛名。由此可知,麴義將軍如何了”
馬超這個時候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按照沐楊的說法,此時別說趙雲能刺死麴義,能與麴義戰個平手就算不錯了——河北豪勇之士,何其多也!
“不對,麴義既然如此武勇,為何名將譜上籍籍無名。而且,這麼多年來,河北一直沒有他的訊息?”
“麴義將軍在戰場上完全就是一個瘋子,而在平時,也是一個瘋子。”沐楊搖了搖頭,有些模糊地解釋道:“具體的我也不知道,傳言說當年麴義將軍與張燕一戰後,似乎想要獨立一軍,恃功而驕恣,聽命而不聽召,被袁公收監。”
“鬧獨立?”馬超一皺眉,登時大概明白了麴義的遭遇:如沐楊所說,那樣的家夥,不可能會自己單幹的。唯一的可能,就是因為他得罪了太多袁紹手下的幕僚,成為一枚可憐的政治犧牲品。
漫漫歷史長河當中,總有幾名名耀一時的將星,在璀璨一閃之後,成為政治的犧牲品。而留下“先登”名詞的麴義,似乎應當是其中很耀眼的一顆。馬超微握大槍,這個時候,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見見那個瘋子了。
“麴義的先登死士,最善用強弩,對吧?”臨走之前,馬超特意又問了一句。
“是。”沐楊點頭。
“很好。”馬超一扯馬韁,錦袍飄展,人已走,聲音卻還留在原地:“醜哥,速速調動徐晃的重甲鐵騎入城至麴義處,對付那種瘋子,就要比他更瘋狂!”
然而,縱然已經有心理準備。可到達現場之後,馬超還是被眼前的景象震驚到了:展現在馬超面前的,不是一片屍山血海的景象。但濃重的血腥氣,卻要比屍山血海更要震撼。濃鬱燻人的血氣似乎充斥住了整個大街的氣味,狠狠鑽入人的的鼻孔裡,令細胞神經都開始蠢蠢欲動、戰慄不堪。
眼前,是一堵堵用大盾築起冰冷堅牆,密密麻麻的刀尖從盾牌縫隙裡露出來,閃爍著死亡的冷輝!所有大盾後的先登死士,看起來都已經完成了幾輪拉弦射箭的動作。然而,待馬超到來之時,一支支冰冷的箭矢仍舊瞄準了幽暗的虛空。盾牌之後的先登死士,每個人的眼中,都冒著如餓狼一般幽綠的冥火!
馬超很熟悉那些眼神,那些眼神是完全將性命拋棄在思考之外,只想痛痛快快發洩一般的瘋狂——這種瘋狂,比之憤怒和酒精刺激的血紅,更加凝煉、更加恐怖!
大盾之前幾步,是一片密密麻麻的屍堆,馬超不願去數那些白馬義從的人數,但草草掃過的一眼,也讓他知道,倒地在那些先登勇士之前的,至少有三百白馬義從——這些曾經令北地異族聞風喪膽的精銳,竟然連敵人的軍陣都沒有突破!
說沒有沖破是不確切的,可以看到,在白馬義從的屍堆當中,也有不少先登死士的屍體。但令人不解的是,既然白馬義從已經沖到了那些先登死士之前,並且已經斬殺了不少先登死士。可為什麼,為什麼此時的先登死士還是一副嚴陣以待的密不透風?
然而,就在這副無比奇異難料的圖案當中,最最奪目的還是那兩個人。
其中一人,白馬銀槍,矗立在白馬義從的最前方,手中的兵刃緩緩滴著血滴。馬超看到,趙雲身上沒有任何一絲傷口,很顯然,那些血滴,不是他的血液。
而血液的主人,此時正矗立在距離馬超大約六丈左右的地方,位於屍山血海的正中央。這個人披頭散發,手中大刀造型猙獰可怖,巨大而頎長的刀刃,彷彿佔據了整個大刀一半的長度,類似於島國罕見的大太刀,但更鋸齒的造型更有震撼力和壓迫感。相較於他身後那些全副重甲的裝扮,此人只穿著單薄寬大的赭色囚衣,將全身都罩了起來,只露出人骨般慘白的長發和兩只赤紅色的眼睛,彷彿鬼怪小說當中的妖魔,看上去可怖而兇殘。
而看到馬超到來,這人眼中陡然尖聲咆哮起來。周身一下散發出驚人的氣勢。他似乎陷入一種奇異的狂熱狀態中,使得每個人都感到他自暴自棄的狠戾:“又來一個絕世高手,這一夜,真是美妙一夜啊!”
他的嗓音像風沙捶打過暗啞的銅鑼,有種令人毛骨悚然的驚顫。隨後,他抬起已經受傷的右臂,將大刀放在嘴邊,任由鋒利的鋸齒慢慢割破他的舌頭,全身都在不斷顫抖興奮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