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我跟你拼了！”
蒙毅的調笑戳中了高檳的痛處，他掙扎著向他伸出手，結果卻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蒙毅再不與他廢話，直截了當鐵索上身，將其押上囚車，一路返回京都。
高檳前腳被抓，後腳訊息就已經傳到高太師的耳朵裡，他只覺得眼前一花，險些一個趔趄摔倒在地。
他今年已經年近七旬，按理早就到了含飴弄孫，頤養天年的年紀。可他卻片刻不敢放鬆，說是殫思極慮，嘔心瀝血也不為過。
世人都以為他貪權竊柄，慾壑難填。可只有他自己心裡清楚，他所做的一切全都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他身後的高家以及那些仰仗著他青雲直上的弟子門生。
他甚至不敢想象，萬一哪一天他突然倒下，這些人會不會像自己曾經的那些政敵，一夜之間被清洗乾淨。
“父親！您快想想辦法吧！蒙統領可是出了名的六親不認，檳兒落到他的手裡，還能有什麼好果子吃？您也知道，那孩子從小就身嬌體弱，咱們要是不趕緊把他救回來，萬一真出了什麼事那可就遲了！”
為了最大程度的鞏固權力，高太師將幾個兒子分派到大楚四境擔任軍政要職，唯一留在身邊的只有這個小兒子高瞻。
“沒用的東西，現在知道著急了，早跟你們說過慣子如殺子，可你們就是不聽。現在倒好，捅出這麼大的婁子，人都已經到了那個活閻王的手裡，難道我還能去給你搶回來不成！”
高太師猛地一拍桌子，嚇得高瞻“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父親，事情已經出了，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檳兒平日裡對您最為孝順，這麼多兒孫，只有他最瞭解您老人家的喜好。從前他的確做了許多錯事，可林世顯被刺與他真的沒有關係，他也是被那些刁奴所害，趁著案子還沒有定論，您趕緊進宮去求求皇上，他對您從來都是百依百順，一定會立刻下令放了檳兒！”
“糊塗！真真是糊塗至極！”
高太師簡直痛心疾首，這父子倆是他最寵愛的晚輩，他對兩人並沒有額外的期望，只希望他們能夠安分守己，不給自己添亂。
可偏偏這倆人一個愚不可及，一個飛揚跋扈，完全沒有遺傳到自己半分風骨，這讓他生平第一次生出一股強烈的挫敗感。
“蒙毅雖然是一介武夫，可他兒子蒙泊卻是個不可多得的權謀之臣。他敢對檳兒動手，甚至不惜代價跑到吳郡去抓人，只怕他們對此事早已有了計量！”
高瞻仰著頭一臉茫然的望著自己的父親，高太師的眉眼之間卻多了幾分憂色。
“近來皇上的身子總是不爽利，前天夜裡竟一連召了三回太醫。如果他下定決心要預備自己的身後事，你說他最割捨不下的又會是什麼？”
“當然是太子殿下！身為儲君，太子殿下各方面的才能都平平無奇，這些年要不是父親一直不計代價的力保他，他的太子之位哪能坐得如此安穩？”
高太師緩緩搖頭“天子無才並不是什麼大事，只要他精通為君之道，懂得如何轄制臣下，便可坐穩這一片江山。皇上擔憂的是他對高家太過倚重，一旦無人可以掣肘，便會重蹈太清之難的覆轍！”
高瞻眼中露出驚懼之色“父親，您的意思是皇上對高家起了忌憚之心，想趁自己活著的時候動手剪除？”
“說剪除為時尚早，我也不是三歲的黃口小兒，哪能半分準備都沒有。哪怕他是天子，想動我高家，也得仔細掂量掂量！”
高太師神情威嚴，眼中流露出難得一見的狠辣之色。
“檳兒的事我會想辦法，不過依照如今的形勢，他受些苦頭在所難免。也好，就當是給他個教訓，讓他明白我這把老骨頭也有護不住他的時候，否則他這輩子都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蒙毅做事向來雷厲風行，第三天一早，他已經帶著毫無人形的高檳返回京都。
嫌犯歸案便可交由大理寺處置，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蒙毅竟然領著囚車在京都城裡轉了一大圈，甚至還堪堪從高府門前經過。
高瞻氣得肺都快炸了，要不是家人拼命阻攔，他早就拿著長劍衝出去和他拼個你死我活。
夫人秦氏親眼看到兒子的慘狀，忍不住呼天搶地，肝膽俱碎，當年她拼掉半條性命才生下這個兒子，如今卻眼睜睜的看著他被人這般糟踐，這讓她如何能夠接受？
高太師下朝歸來，剛剛好看到這一幕，他心中的憤恨比家人更甚，可面對著洋洋得意的蒙毅，他甚至不能露出半分不滿的情緒。
“蒙統領不愧是皇上的耳目心腹，做起事來大馬金刀，雷厲風行，不給旁人留半分餘地。可老夫不得不提醒你一句，有句話叫做過剛者易折，柔善者不敗，還望蒙統領能夠好自為之！”
坐在馬背上的蒙毅衝著高太師拱了拱手，一副虛心受教的模樣。
“高太師所言，微臣一定銘記於心。只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讓我蒙毅昧著良心做些欺上瞞下之舉，那簡直比殺了我還要難受！高太師若因此而遷怒，微臣也無話可說！”
蒙毅聲如洪鐘，一開口恨不得半條街上的人都能聽到。高太師知道自己又落進了他的圈套，當即便勃然變色，拂袖而去。
皇上看完蒙統領的奏報大發雷霆，不同於那些荒淫無道的昏君，他自登基以來，方方面面都講究珠規玉矩。私下裡更是潔身累行，克己復禮，後宮嬪妃的數量一雙手都能數的過來。
也正因為如此，他更不能容忍有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效仿炎帝，行此荒唐之舉。這已經不是單純的品性問題，而是對皇權的蔑視與挑戰。
他先是下詔封了高家在吳郡的別院，將所有參與其中的人全都投入大獄，一律嚴懲不貸。而後又命令大理寺嚴查高檳的罪行，務必要將他所犯之罪全都昭然於世。
事情鬧到這個地步，大理寺的那些官員哪怕再不想得罪高太師，也得打起精神，細細徹查，否則別說頭上的烏紗帽難保，萬一再落個欺瞞君主的罪名，那才叫得不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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