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海燈堅信父親的變化一定有其緣由,他試過去問牧白衣,那個瘋子卻只是微笑著捏住了他的脖子。就在牧海燈以為自己會被掐死時,牧白衣忽然不笑了,就這樣把他關進了天牢。
他在天牢中拜了師無衣為師,追查了淨世宗十幾年,至今還是不明白牧白衣怎麼會變成這樣子。
比起牧海燈,已知曉蒼陌存在的釋英對這個訊息觸動更大,他認真看向顧餘生,“蒼陌盜取劍神之心是三百年前的事,在我殘存的記憶中那時他還是過去的容顏。牧白衣如今還不到兩百歲,當時他尚未出生,這中間定然還發生了什麼。”
牧白衣自小在雪衣天城長大,以他的年歲不可能在三百年前盜取劍神之心,顧餘生總覺蒼陌的背叛很蹊蹺,此時只若有所思地問:
“師父,我的神魂是被你殘留在劍神之心中的根莖帶回來的,可在你施展時間回溯之法前我也有風奕的記憶,就連死後裝成松樹之靈和你說話的事都記得。
道門從未聽聞可以打破輪回界限的術法,你可知佛門有沒有什麼辦法讓人繼承前世記憶?或者將一個人的記憶和劍法都轉移給另一個人?”
釋英只告知了顧餘生自己回溯時間的異能,對原因和其中損耗都沒提,他不確定世上是不是還有同樣的仙草,此時認真想了想,只找出了一種可能性,
“舍利子不在輪回之中,不止可傳承記憶,亦可繼承死去時的修為。可舍利子只有功德無量的高僧才能凝結,按理說應該無法人為製造。
萬法同源,或許,他是用凝結舍利子的方法去儲存修士的真氣……此法風險極大,不止要精通佛道兩門奧秘,還需世間起來倒是符合淨世聖徒條件。只是,把神魂也藏在內髒中一同轉移,這會造成什麼後果,我沒有進行實測很難得出結論。”
不同白巫製造的淨世聖徒也有不同,像冰蠶子就是隻繼承真氣完全沒有江雪妃的記憶;鶴五奇體內五魂共存,自己無法使用真氣;顧餘生則是在前世記憶覺醒的過程中繼承修為。
釋英相信喝了孟婆湯的靈魂不可能自發記起前世記憶,蒼陌和林斜必定被淨世宗做過手腳。不過,到底是像鶴五奇這樣神魂奪舍,還是如顧餘生一般轉世覺醒,尚且不能斷定。
就在釋英想著是不是該強行打暈師無衣直接解剖的時候,姬歲發現他們神色有異,頓時上前詢問:“掌門,你來問這件舊案可是有什麼線索?”
姬歲對此案的一絲線索都不會放過,釋英見她極為認真,忽的想起了元如說過的訊息,驀地尋到了其中因果,只問:“片玉長老,你每年七夕都會返回越京,可是為了何將軍?”
既已到了此地,姬歲也覺沒有什麼隱瞞的必要,無聲地嘆了口氣,很是滄桑地回答:“那晚正是七夕,與書約我一同去河邊放燈,他說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訴我。我偷偷離開了皇宮,在橋上等了一夜,卻只等到了他的死訊。”
姬歲與何與書自幼相識,她還記得,冊封定國將軍那日,何與書紅纓玄甲踏馬走過萬千兵士,像極了傳說中的蓋世英雄。哪個少女不愛英雄?姬歲也是愛的,她十四歲便戴上皇宮最好的珠翠,悄悄將自己許給了這總是傻傻笑著的男子。
少女時期,姬歲喜歡的是這個男人總讓著自己的好脾氣,明明治軍時是大家懼怕的將領,面對她的驕橫,卻除了傻笑和嘆氣什麼都不會。
何與書著實沒什麼情趣,不會說笑話哄她開心,相識十幾年,連朵珠花都沒給她送過,閑談時也總聊著那些她不懂的“國啊”、“民啊”的東西。可是,縱使不愛聽,當她抬眼看見何與書說話時眼中熠熠生輝的光彩,依然發自內心地認為這是很好的東西。
後來,何與書死了,姬歲離開皇宮成為劍修。她認真地去學何與書所關注過的朝政與民生,像何與書那樣去懲治惡人庇護良民,拋棄了一切賢良淑德,成了不識風花雪月為何物的劍修,也終於懂得了這個男人。
嬌生慣養的公主長大了,懂得越多,她便越慶幸自己所思慕的是這個人。姬歲的鐘情沒有錯付,她在越京的橋上渡過了一百個七夕,每一晚都看著滿城人家從燈火通明走到夜深人靜,期盼那個人出現在河對岸的心情從未改變。
一百年後,她成為了少女時從未想象過的人,唯一不改的就是想嫁給何與書的願望。可她也知,不論在原地等多久,娶她的人也不會來。
事到如今,姬歲已不願去回憶七夕那夜自己心中的雀躍與期待,也不再回顧在何府百具屍骸前的痛哭不甘。她握緊自己的桃夭劍,站在何與書最後活過的地方,看向顧餘生的眼神唯有堅毅,一如那一年對著蒼天宣誓守衛天下黎民的少年將軍,
“掌門,只要你查出此案真兇,姬歲這條命就是你的。”
作者有話要說: 元如:片玉長老,你為什麼不找情緣?
姬歲:我曾見過世上最好的軍爺,他走後,天下男人在我眼裡都是狗。
釋英冷漠):餘生,我可以解剖你的徒弟嗎?
顧餘生遞刀):師父請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