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準從永寧殿出來, 天邊剛剛亮起一抹紅色朝霞, 出了長樂宮,他疾步往未央宮而去。
這邊趙合德照常吃了早膳, 陪楚王玩了一會兒,便回房看奏章。她以前識字不多,都是進宮後才學的認字,如今看奏章,獨自批閱也都不成問題。
範長禦急急走進來, 道:“太後,皇上臨時發了詔令,讓各司各部大臣即刻到前殿參加朝會。”
趙合德放下奏章,道:“發生何事了?”
“大司馬、丞相等都已經去了,大司馬派人來說,讓太後在宮中等著,他下朝便過來。”
“你讓人去問李誡和吳錦,出什麼事了。”
少頃, 範長禦又進來回道:“稟太後,吳錦派人來說,昨晚皇上去了秋紡殿,才發現王昭儀不在宮裡,皇上回來後,一夜沒睡。今天早上就下詔要開朝會,皇上說要立楚王為皇太弟,朝堂上都吵起來了。”
趙合德不由得皺起了眉頭:“昨天晚上發生的事, 為何吳錦現在才來通傳?”
“吳錦昨日休沐,他是另外派人盯著,才耽誤了時間。”
“沒用的東西!”
趙合德起身:“走,我去宣室殿等皇帝下朝,看他是何意思。他真以為自己是皇帝了。”
“太後何不先等等再說,萬一楚王真成了皇太弟,那以後的事,不就更好辦了嗎?”
“你是這麼想的?”
“我看皇上是被嚇壞了。他想以此表明心跡吧。”
趙合德卻微微搖頭,道:“那他為何不跟我商議,就直接召開朝會呢?我看事情沒那麼簡單。孟準如今在朝堂內也脫不了身,你去把懷唐給叫來,我有事要吩咐他去辦。”她要把王敘殺了。
此時,朝堂上,呂筱坐在玉階上,巍峨挺拔,一言不發。
孔光氣得面紅耳赤,又重複了一遍:“雖然二皇子沒了,但太子不是還流落民間嗎?況且,皇上正值年盛,何愁沒有子嗣?豈有立皇太弟之理?”
師丹也道:“孔太傅說得有道理,還請皇上三思。”
孔光又道:“先皇是登基二十載才立的太子,皇上如今登基還不滿兩年,為何如此著急另立皇嗣呢?諸位大臣都沒有意見嗎?”
孔光掃了眼大司馬趙欽和丞相李止等人,他們都低著頭,並不說話。
孟準道:“孔太傅和禦史大夫說的都有理,不過,這北邊的戰事已經打起,皇上如此做也有他的顧慮。”
師丹道:“北邊的戰事才剛剛打起,我們糧草充裕,拖都能把蒙昀那逆賊拖死,皇上根本不必為此過於擔憂。”
孟準看向大司馬,道:“不知大司馬如何看呢?”
趙欽看孟準把話拋給自己,他一直認為孟準是帝太後的狗腿子,所以現在這一問,顯然是在逼自己表忠心呢,也只好出列,回稟道:“立儲君本是皇上自己的家事,臣等不應過多評論……”
孔光急了,道:“大司馬的意思,老夫這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趙欽並沒有這樣的意思。”
“我看大司馬就是這樣的意思。立楚王為嗣,太過荒唐,楚王是何等身軀,難道大司馬您不清楚?”
“孔太傅這是何意?楚王是怎樣的身軀?”
孔光自持是皇帝師傅,直言不諱,道:“楚王這身體,跟殿上的宦者閹人有何區別?”
趙欽怒斥:“孔光?!你好大的膽子。在此妄議儲君。”
“什麼儲君?我議論的是楚王,不是儲君。若我說的沒錯,為何不能議論?若我說的有錯,你指出來,老夫錯在哪裡。”孔光也半步不讓。
“楚王就算不是儲君,他也是先皇子嗣……”
“先皇子嗣就不能議論了?皇上做得不對,我等都能議論,為何一個區區皇子就不能被議論?不被議論,那如何被立為皇太弟?”
趙欽被堵得無話可說,氣得臉色一陣陣發紫,丞相李止忙出來打圓場,道:“楚王的身體如何,那並不是楚王之過,不必再說了。我看皇上的意思,是先立皇太弟,如果楚王日後無所出,那還是以皇上子嗣為嗣,這不兩全齊美麼?”
孔光道:“這不是兩全齊美,這是給日後的朝局增加變數。更何況,本朝是有太子的,太子一日未廢就沒有另立皇嗣的道理。”
呂筱道:“那朕就先下詔廢了太子……”
“皇上!”師丹道:“先皇有遺詔,無論發生何等之事,太子劉秀都不能廢。”
孔光道:“先皇英明,先皇應是早就料到,會有人窺伺儲君之位。”
“孔太傅是何意思?”
“大司馬看我是何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