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這場雨連續下了三天, 依是沒有要停歇的意思, 這料峭冬寒,比下雪還要冷。伺候趙琳俊的老媼端了熱騰騰的粟米粥進來, 趙琳俊只喝了小半碗,便吃不下了。
晴風從外面進來,笑道:“院子裡都漲水了,也不知從哪裡爬來一隻大烏龜,有銅盆那麼大。他們都說要抓去燉湯。”
趙琳俊一聽, 忙道:“這麼大的烏龜那是壽龜了吧?如何能吃的,快讓他們把那烏龜放了。”
“我怕是來不及了。”
“那你快去。”
晴風只好應聲去了,她撩開簾子出去,原本趴在暖墊的小貓也跟著溜了出去,趙琳俊一著急,忙喊道:“快把小貓抓回來。”
外面是一片熱鬧聲響,趙琳俊讓晴雪也出去看看,她擔心小貓被雨淋了。
那是孟準送的貓, 趙琳俊懷孕了都沒捨得送走,平常都當寶貝似的養著。趙琳俊最後還是沒忍住,穿了鞋子往外走,她身旁伺候的家人子,忙過來扶著她,生怕她有個閃失。
穿過小隔間和外寢宮,便是敞廳和長廊,長廊外是院子, 雨水把長廊打濕了。院子裡圍了十幾個宮人,在看小貓鬥老龜。
小貓上串下跳,抓撓龜殼,奈何烏龜把頭和腳都縮排了殼裡,任小貓怎麼撓怎麼跳,它就是不出頭。眾人嘻笑著看熱鬧。
先出來的晴雪忙道:“哎喲,你們還看熱鬧,快把小貓抓回來,這寒冬大雨給淋濕了,生病了拿你們做藥!”
宮人又起鬨去抓貓,小貓身段靈活,結果直接跳屋簷上了。
趙琳俊緊張地忙命他們找梯子上去把貓抓下來,那邊剛找了梯子過來,幾個宦者冒雨上屋頂抓貓。趙琳俊站在敞廳看著,本來是幾個人簇擁著的,也不知是誰腳上一滑,連帶著趙琳俊等,三四個人摔成一團。
晴風晴雪等嚇得臉色都變了,忙把趙琳俊扶將起來,趙琳俊微微蹙眉,輕輕擺著手道:“我沒事,不要緊的。你們快把貓抓回來。”那是孟準給她的唯一的信物。
晴雪則在一旁大叫:“這地上怎麼會有油,你們誰那麼不小心倒灑了油盞。”
沒有人敢應,一個老媼早已經嚇破膽,忙道:“婕妤快快進屋去吧,你要有什麼事,老奴等如何能擔待。”
當夜,趙琳俊小産。皇太後震怒,一大早趕過來,把幾個伺候的老媼和家人子或打入暴室或充為軍奴。
晴風晴雪是趙琳俊拼死護著,才躲過一劫。
這邊趙飛燕還在氣頭上,把趙琳俊又狠狠說了一通,趙琳俊已經哭成了淚人,太後罵她什麼,她哪裡還在乎。
李長禦進來道:“太後,剛才旁邊鳳凰殿的女官來報說,鳳凰殿的院子裡被雨水給沖出來一些東西……”
“什麼東西?”
“一個包裹,開啟來是些巫蠱專用的布料和針線。”
“班息宮裡的?”
“是的。”
原來如此,難怪會來這麼一出飛來橫禍,趙飛燕沉下臉,喝道:“叫班息馬上過來,還有鳳凰殿裡相關人等都綁了來。”
蘭林殿前殿大廳內,大門緊閉,坐在階上的趙飛燕拿起打濕的布料粗略看了一眼,這布料邊角上有特殊紋路,似是咒語,顯然是京中巫師施過法術的,布料上方繡了個“甲”字,這是被施咒者生辰八字的一部分。
趙飛燕把布料扔回案上的託盤裡,神情肅穆,陰沉。
班息跪在階下,整個人都已經嚇蒙了,她連番搖頭說不知道這布料和針線是怎麼回事。之前巫蠱的人偶是鄭河準備的,她確實不知這布料為何會出現在自家內院裡。
李長禦代太後說道:“剛才王良人宮裡的葵君來辨認說,這些巫蠱專用的針線和布料跟上次秋紡殿裡挖出來的一模一樣,為何這些東西會出現在你寢宮的內院裡?”
“臣妾實不知情。這若是我的,我何不把它焚毀了呢?請皇太後和李長禦明察。”
趙飛燕道:“我看是因為你想留著下次再用吧。這巫蠱的料子不是說有就能有的,好不容易弄來的料子,豈又捨得毀了?”
“若真是臣妾的,那臣妾可以藏得更隱秘些,何苦埋在院子裡,讓雨水給沖出來呢。”
“不藏在院子裡,你還能藏在何處?這樣的料子你難道敢藏寢宮裡?這眼看就入冬了,誰能想到還會連續下了那麼大的一場雨!”
“臣妾冤枉!”
趙飛燕壓根不聽她解釋,又道:“尚夫人呢?把她叫來問問。”
班息想,尚青靈是王敘的耳目,她如何會放過自己?這一切說不準就是王敘給她下的局。
青靈應召從外間進來,出乎班息預料,並沒有落井下石,只道:“回太後,這內寢宮的院子我進的少,實不知情,不敢妄加猜測。”
班息剛鬆了口氣,青靈卻轉而道:“這宮中眾多嬪妃,臣妾以為張八子是跟班容華走得最密切的,太後何不召她來詢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