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椒房殿裡,趙飛燕屏退眾宮娥,獨自坐在平日靜思的長榻上深思,嘴唇幹枯,神情憔悴。
曹美人匆匆進來,告訴她紅藥案的進展。
趙飛燕滿臉驚訝,問:“難道這都是孫乙所為?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呢?”孫乙只是她眾多貼身女侍中的一個,趙飛燕平常幾乎沒有留意過她,剛才要不是李長禦提醒,她壓根想不起孫乙是哪一位。
曹美人道:“妾身也不敢斷言,皆是那掖庭令偷偷跑來稟報的,掖庭令所知不多,妾身怕皇後著急,就先趕來回稟了。”
正說著,有內謁者跑來傳旨,皇上讓皇後去一趟昭陽殿。
昭陽殿內寢宮,光線昏暗,趙合德慈愛地看著懷中熟睡的嬰兒。
六皇子雖然還是像個皺巴巴的小老頭,但已經比剛出生時長胖了些,在母親眼中,彷彿渾身罩著晨光,生命充滿了未知的希望。她將六皇子還給了乳母,乳母抱著孩子到裡面的小寢室中餵奶歇息。
趙合德對旁邊的範順常道:“本宮以前從未想過要做對姐姐不利的事,但姐姐卻如此防備加害於我,看來,我不能再坐以待斃,要改變想法才行了。”
範順常是個有膽識的女官,如果趙合德能成事,她也能跟著輝煌騰達,便慫恿道:“雖然路途艱難,但未必不可成事。前有戾太子的先例,要掰倒皇太子,必先攻心也。”
此話正合趙合德的心意,趙合德這幾日一直在籌謀該如何開始動手,她現在能做的,是先拉攏一幫黨臣,以備他日爭權之用,便道:“我那掛名的兄長趙欽,害怕得罪皇後和太子,恐怕暫時未必會站在我這邊。前幾日朱博送來的那份賀禮,我倒覺得他挺有心思的,你去幫我傳話給張放,讓他去拉攏朱博。”
“諾!”
趙飛燕和曹美人匆忙趕到昭陽殿,在偏殿的內堂,除了皇帝劉驁外,還有張築,尚青靈,大長秋,掖庭令等人,氣氛詭異。
劉驁昂著頭,花白的鬍子向上翹著,面色鐵青,冷峻異常,他盯著趙飛燕,眼神充滿了說不出的失望,他道:“皇後有什麼可說的?”
趙飛燕瞭解劉驁,他平時雖有些懦弱,喜歡勸和,不愛爭吵,但惹腦了他,卻也是不顧情面的固執昏君。她看著眼前的情形,雖不知結果確切如何,也已經料到了七八分。
劉驁見趙飛燕愣著不說話,以為她是心虛,瞬間眼裡冒出火來,怒不可遏地將手中的一團破布扔過來,“你自己看!”
趙飛燕被劉驁當著眾人的面,朝她扔布團的憤怒和氣勢,嚇得一怔,心下一股委屈彌漫上來,鼻尖竟酸了。
曹美人忙撿起了布團交給趙飛燕,趙飛燕看著布團透著的血跡,心裡“砰!砰!”打鼓,她展開布團,上書幾行血字。
趙飛燕搖著頭,眼神是除卻驚恐外不可思議的詫異,她問張築:“這血書是從何而來?”
張築一如既往地握拳俯首道:“回皇後,這是在關押孫乙的地牢石縫中找到的。臣已經比對過孫乙簽押的筆跡,確實是孫乙所留。”
趙皇後忙跟劉驁解釋道:“這個孫乙進宮也多年了,雖是個上家人子,卻只在外寢宮行走,臣妾跟她說的話,恐怕十句都沒有。臣妾若真是心懷不軌,必不可能找這樣的人代勞。”
“那這血書如何解釋?她為何要偷偷留下血書讓皇後你遵守諾言,幫她照顧好家人?”劉驁指著大長秋等繼續怒斥:“這未央宮裡,大長秋、掖庭令等都是你的人,若不是張築心細,這血書恐怕早已落入你的手上了吧?”
大長秋和掖庭令等慌忙跪下,皆說不知情。
“皇上,臣妾若有心要害合德,必不可能在我給她操辦的壽宴上下毒,這不是引火燒身麼?合德乃我同胞妹妹,我們從小到大從未離開過彼此,我跟妹妹的感情,皇上難道不知道嗎?”趙飛燕憔悴的眼皮底下,多了幾絲皺紋,孫乙以死來冤屈她,必是被人所迫,但此時誰能信她?
劉驁哼了一下,冷冷地道:“你不是要害合德,你要傷害的是朕的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