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芳轉身看去，他一身紅衣站在一丈外，三千發絲垂至腰間，不作任何修飾，稜角分明的臉龐，深沉的眼睛散發著淡漠的氣息。讓她驚訝的是，他這副容貌竟然與竺染有三分相似。
修芳愣神了一會，遲疑道，“天道？”
“是我。”紅衣青年點頭，神情依舊淡淡。
“沒想到你竟然出現在我夢裡。”修芳微微勾起嘴角，幾分驚詫，一分苦澀，一分無奈。自蘇醒以來，她一直認為對竺染的愛已經伴隨著彼岸島的毀滅而慢慢淡了下去，但這一刻自己才發現，她連做夢將天道幻化成人形的容貌都與他相似，甚至她感覺，竺染的氣息無時無刻縈繞著她四周，連呼吸的氣息都充滿了當初的味道。
“天道，你，我的輪回之境是何意思。”修芳目光落在輪回井上，那畫面定格在一雙灰瞳眼眸上，她認得，這不是她的灰瞳，這是闐侑的。
灰瞳的一旁還有個無字碑，修芳不知道這個碑是她自己的還是何人的，因為輪回井看到的只是表面，並不能感受到其中的氣息。
偌大的荒蕪之地漆黑無比，只有灰瞳與無字碑，這就是她的結果與下場。
“是我會消失在這裡，且會從神榜上除名嗎？”修芳淡淡地出她的猜測。
“還是我將闐侑的灰瞳換了之後，我不能掌控灰瞳而導致身死，這個無字碑便是我的墳墓。”
紅衣青年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他目光掃過輪回井，落在她身上，嗓音冷冽而淡漠，“修芳，想要六道平衡，天道律令是不可忽略的，你要做的事情已經超出了律令的承載範圍，代價必然是以你真神的生命作為代價。”
“自然。”修芳點頭，她對他輕輕一笑，“這不就是我早已經想到的嗎？”
“天道，你懂得世上只有你一個異類的感覺嗎？”修芳垂下眼眸，眸光暗淡無光，“那種所有生靈都是人，唯獨只有你是神的感覺，他們對你恭敬，對你恐懼，唯獨不會像對待朋友親人一樣對待你。”
“若是你的世界出現了一個人，那個人同你一樣。這對於你我而言該是多麼值得開心的事情啊。”修芳抬起頭，眼睛承載了整個夜空，裡面的光芒猶如星辰一樣明亮。但天道從裡面看出了滿滿的疲憊以及無奈。
“我只想提醒你一句，好自為之吧。”天道化作白光消散於四周，整個空間瞬間暗淡下來，剩下修芳一人站在輪回井旁。
又剩下她一個了，而她還沒找到破開這夢幻境的辦法。修芳收斂了眼中的情緒，緩緩閉上眼睛，灰色的光芒從她眼睛裡飄出，化作千絲萬縷，一瞬間將她腳下的這片荒蕪之地照亮了些許。
沒有破綻。
那麼她就找不到破開夢境的陣眼。這裡只有輪回井，那她只能從輪回井上找辦法出去了。
修芳再次靠近了輪回井，裡面的水卻幹枯了，露出深不見底，她不假思索便縱身一躍跳了下去。
身體在墜落，風與面板擦過的聲音並不好聽，這口輪回井是真的深不見底，修芳任由自己往下掉，許久還不曾到底。
看來這裡便是陣眼，只是她突如其來的睏意是怎麼回事？修芳的眼皮越來越沉重，她努力睜開眼睛，感受到身體裡的力量一點點流失之際，她突然明白，若是她沉睡過去，或者她永遠走不出這個夢境。
不能睡。
你還有事情未完成，不能睡。
但是，這副身體卻跟不上她的意志，修芳控制不住眼皮的沉重，腦海裡的掙紮顯得無濟於事。
她只覺得自己已經快要動彈不得了，接近死亡的氣息，她在曾感受過。
睡了吧，睡了你就可以不用為這麼多事勞煩了。
沉睡吧，永遠地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