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修大病了一場，樣貌雖然未變，但氣質上，已經沒有了之前的沉斂。
精神的憔悴，也帶出了他的少年氣息。
不強勢，不囂張，不故作深沉。
就像是刺蝟拔光了身上的尖刺，露出脆弱的身軀。
他在漣漪身邊坐下：“都有。”
漣漪下巴微點，柔聲問道：“那你想先說哪一件？”
“我知道當時從孤兒院救出我的人是杜衡。我也知道姐姐失蹤……跟他沒什麼關系。”
漣漪側目看著顧修素白的臉：“那天在曹哥家，我們說的話，你都聽到了？”
顧修點點頭，下巴隨著點動的弧度低垂，幾乎觸到胸口。
“也許這兩個字會讓你很排斥，但我還是想說，你很可憐。”漣漪在笑，卻是那麼的無奈：“而你，把杜衡也變得很可憐。”
顧修苦笑了一聲，肩頭在微微的顫抖著。
“我十歲那年，父母離婚，姐姐帶我跟了父親。十三歲，父親過世，姐姐帶我去找母親，可她已經成了新家，並且有了孩子。”顧修聲音哽咽，眼眶憋的通紅，卻強忍著不落一滴淚：“從那天起，我就只有姐姐了……”
漣漪靜聽著，連呼吸都被她控制在無聲頻率。
“她一個人打幾份工，累的暈倒，累到吐血……哪怕是前一天晚上已經連喝水的力氣都沒有…第二天清早依舊會出去工作……”像是被什麼扼住了喉嚨，顧修胸口悶疼。
“就這樣…她供我念了高中，也供自己考進了醫科大。”顧修全身脫力，彷彿就要支撐不住：“也是在那一年……她遇到了杜衡。”
“杜衡很愛她，也很照顧我。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總之，他很好。”
“姐姐很厲害…她每年都能拿到獎學金，碩士，博士…她用別人欽佩到瞠目咋舌的速度，直接考到了博士後……甚至…有人願意專門為她注資建立研究室，供她出國留學深造……”
漣漪心中陡然一驚。
有人給顧妤注資建立研究室？
出國留學……難道顧妤失蹤，就是出去留學深造了？
不對，留學沒必要不告而別，還給杜衡演那麼一出戲吧。
再或者，給顧妤注資的這個人，是某個想要包養她的大款？
可是根據顧修的講述，顧妤是從苦日子裡熬過來的人，況且她性格要強，不像是會傍大款而拋棄弟弟和男朋友的人啊！
顧修泣不成聲，幾番哽咽，才用力從喉間擠出了破碎的聲音。
“可是…姐姐拒絕了……”
拒絕了？
顧修的這句話，讓漣漪立刻推翻了腦海中所有的推測。
“她說她捨不得我和杜衡，她不想離我們太遠……”顧修蜷身抱住頭：“我只是……恨杜衡為什麼沒有攔住她……他明明那麼愛她……”
漣漪不懂心理學，不像白笙，三言兩語，就能抓準一個人的心理症結。
可她有超強的洞察分析力。
在顧修的講述中，‘姐姐’這兩個字出現的頻率很高，也就是說他對姐姐的在乎程度，甚至高過自己。
漣漪離開顧修的房間回到堂屋時，杜衡不在，只有曹俊林秦禦風和秦夜白三人。
她坐下來，嘆了口氣道：“顧修的心理問題太嚴重，只能讓白笙過來疏導他了。”
“老師。”秦夜白憂聲開口：“你確定顧修不會受到毒品影響嗎？”
曹俊林用力閉了閉眼，然後睜開：“你還記得顧妤嗎？”
秦夜白點頭：“我只見過她一面，但你給我看過不少她寫的學術報告。”
“如果……”曹俊林只覺得腦袋像什麼東西壓著，快要炸裂了：“如果顧修真的受到了毒品影響，那能救他的，就只有顧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