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下的水冶國顯得格外寂靜,水冶國之所以稱之為水冶國,便是因為這裡既臨河也臨海,河水滋養了這片土地,臨海讓這裡的人可以靠海吃海,所以國雖小但很富足,國君雖資質平庸但人們也很滿足。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慎就喜歡坐在海邊聽著海浪聲,細數過去種種回憶。
“殿下,夜已經深了,您還不回去休息嗎?您身為這裡的監國,明日可是要處理大大小小事務的,萬一被這海風吹得病了,那就不好了!”
本來慎一人安靜地坐在沙灘上,放空自己,忽然感覺背後有人給自己披了件外套,便轉身去瞅,一看果然是珠兒。
“我一會兒便回去,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慎詫異。
“伺候殿下的時間長了,自然知道殿下平時都在哪裡,就像我和公主一樣,但就不知她現在在做什麼”一提起零雪,兩人都沉默了,望著大海聽著海潮的聲音,心裡都在掛念同一個人。
“殿下,您說公主一個人在陰月皇朝可以應付得了那個天神嗎?我真擔心她對付不過他,經過這幾日,有些事我也漸漸想明白了,公主貶謫你來這裡還放我離開,有可能是為了我們好,她不想讓我們捲入紛爭,她想獨自承擔這件事,一力與天神抗衡”
珠兒說著說著,眼淚便啪嗒啪嗒掉了下來,她越說越覺得自己當初那樣說零雪實在是自己的罪過。
慎雖然什麼也沒有說,但心裡也很是難受,他知道自己與零雪那麼多年的情分不會被輕易抹殺掉的,從那一日零雪宣佈要將自己貶謫至水冶國的時候,他已經猜到了零雪的用意,想來自己即使留在零雪身邊也是拖累於她,還不如離開她身邊,省得她做起事來有顧忌有牽絆。
“我相信雪兒!”
“嗯?”
“我相信雪兒,她一定可以安然無恙的,她在七夜身邊都沒有什麼事,這次我也選擇相信她!”慎說完,轉過頭來沖著珠兒露出了這幾日都沒有露出的笑容,這笑容之中帶有的堅定和希望是珠兒從未見過的,珠兒的心陡然一震,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好,只默默低下頭“嗯”了一聲,便算作是回應了。
兩人在海灘邊上坐了好久,全然沒有回去的意思,聽著海浪聲思故人,也是難得的機會。兩人促膝長談,說來說去都圍繞著零雪轉,珠兒同慎講了自己是如何和零雪相識,如何成為患難之交,又如何與重生的零雪相逢相認的事情。
而慎則更多的說到自己和零雪小時候的趣事,“零雪小時候就很調皮,她自小沒有見過母親父親又待她不好,所以她總和我說她要離家出走,出去流浪。”
“公主小時候竟有如此膽大的想法?”珠兒聽著零雪小時候有流浪的想法,覺得既為她憐惜又覺得她可愛,“那後來呢?後來為什麼公主沒有真的離開?”
慎望著海面,輕嘆了一口氣,“因為後來她遇到了七夜,從她遇到七夜那一刻起,她就沒有再離開過他的身邊”
不知為何,零雪這幾日總睡得不安穩,覺得晚上總個人影在自己眼前晃來晃去,睜開眼睛看眼前卻一個人都沒有,她只當自己疑心太重便再沒放在心上。
直到一日晚間,窗戶突然被外面的北風吹開,一陣涼風鑽入被中,使得零雪不禁打了一個寒顫,半夢半醒間,零雪覺得突然暖和了起來,身上的被子被裹緊了許多,轉過身去瞧,覺得眼前的這個人溫暖而熟悉。
“七夜!”零雪終於看清,原來此刻眼前的人是七夜,但當她倏然坐起驚呼的時候,那人已經消失不見了。零雪嚇得一身冷汗,她下意識地看了看恍惚中被風吹開的窗戶,發現窗戶早已閉合。
“怎麼?難道我是在做夢?”零雪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發現還是有痛覺的,便更加疑惑起來,“為什麼我會看見七夜?他不是已經死了嗎?為什麼我會再次看見他?”
次日,天矇矇亮,零雪便走到了子珏的住處,正巧子珏走了出來準備上早朝,看見零雪竟立在自家的門口,喜出望外,“喲!我們陰月皇朝的新魔尊想清楚了?今天想同我一起處理國事了?”
誰知零雪更本就不接他的這個話茬,“七夜是怎麼死的?他到底有沒有死?”
子珏被零雪這麼一問,給問得怔住了。
緩緩才冒出一句話,“是有人同你說了什麼嗎?為什麼你要這麼問?”子珏收起了滿臉的笑意,嚴肅而認真地詢問零雪。
“那日大戰的情況誰都不清楚,是你說七夜和拓跋勇全都死了,可是我們並沒有見到他們的屍體,所以你憑什麼說他們都死了?證據是什麼?”
“我說他死了就是死了,不需要什麼證據!”子珏似乎又在零雪面前恢複了天神的威嚴,讓零雪覺得他又難以靠近了。
“我知道了。”零雪知道即使自己再追問下去,子珏也不會告訴她真相的,與其這樣何必糾纏下去,便悻悻地離開了。
但子珏卻從身後叫住了零雪,他快步走到零雪面前,雙手抓著零雪的肩膀,一臉誠懇地說道,“他已經死了,你就不要再想了。你想想看,如果七夜真的沒有死,他為什麼不回來?你不是一直也沒有他的訊息嗎?”
零雪抬眼看著子珏說,“我沒有再想他,我也不會想他,我只是感覺他並沒有死,他還活著,所以我才想問你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麼。”
“你的感覺?看來你不能再住在書言殿了,那裡到處都是七夜的影子,你在那裡住對你沒有半點好處!這樣吧!你還是搬回你的凝香閣吧!”終於,子珏以命令的口吻讓零雪搬回凝香閣,零雪一聽眉頭皺了起來,“這與我住在哪裡有什麼關系?我只求一個真相!”
子珏沒有再理會零雪,而是命人將零雪在書言殿的起居用品悉數搬出至凝香閣,根本不顧零雪的反對。零雪雖氣得不行,但也無可奈何,轉身便回到了書言殿,子珏望著零雪離去的背影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一回到書言殿,發現自己的東西已經被搬得差不多了,還有幾個內侍在搬幾件大件的東西,零雪走過去,說,“放下!我不允許你們繼續搬了!你們趕緊離開這裡!”
“這”幾個內侍面露難色,“這是天神殿下吩咐的,我們不敢不”
“放肆!在陰月皇朝到底他是魔尊,還是我是魔尊!你們難道連魔尊的話都不聽了嗎?”那幾個內侍一聽零雪這樣說,忙嚇得跪在了地上,直呼不敢,便退下了。
零雪一人走到昨晚被風吹開的窗戶前凝視著,情不自禁地將窗子慢慢開啟,又慢慢合上,又將其開啟。
“還是什麼都沒有啊!”零雪輕嘆了一口氣,“七夜你難道真的死了嗎?你如果沒死又為什麼不出現呢?”
窗外的小鳥嘰嘰喳喳叫個不停,似都來這裡觀摩零雪的心事,零雪望著站在枝頭的那幾只麻雀,感嘆,“還是你們好,你們有自由,不像我困在這裡,不能回到故國,但只要知道自己在乎的人都安然無恙便知足了。”零雪又想起了慎和珠兒,她派人探聽兩人近況,知道他們一切都好,自己也就放心了。
零雪用手拄著下巴,沖著麻雀會心一笑,說道,“如果你們有靈性,就代我回臨雪國去瞧瞧,看看那裡怎麼樣了,我十分想念那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