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開車跟到了情人閣的廢棄工地,看見釘頭的車就那麼隨意的停著,車門開著,後面還有一輛倒在地上的摩托車。我就把車停了下來,搖下窗戶往外看。這時我看見兩個人在廝打,然後李桐把釘頭打倒在地,並騎在了他的身上。我有想過下車,但我也害怕,李桐就跟瘋了似的,用力的扇釘頭的耳光。我怕我參與進去後産生誤會,受到牽連。”
“就在這個時候,李鈺從釘頭的車上下來了,她跑去拉勸,和李桐拉扯,釘頭便趁機爬起來去開車。李桐掙脫李鈺去攔截釘頭,就被釘頭撞飛了。我見釘頭根本沒有停車,逃之夭夭了,李鈺又像受到驚嚇似的大喊一聲就暈了過去,我再也坐不住了,就跑下了車。其實我並不太擔心李桐,我只是擔心李鈺,於是我抱著李鈺,不停的喊她,想把她喊醒來。這個時候我是揹著李桐的,卻沒有想到,李桐居然還能站起來,並且冷不防的從後面把我踢倒。”
“我被這一腳踢懵了,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李桐又朝我追打過來。這時我看見李桐手裡拿著刀,我嚇的不行,連忙爬起來想要阻止他。我和他說我是來幫忙的,他不聽,還企圖用刀砍我。我本來就不是他的對手,只得向後退,想要找機會跑。但他真的跟瘋了一樣,不肯放過我。他一把從後面抓住了我的衣服,就要拿刀砍我,我在奔跑中被他突然抓住,腳下一滑便摔倒了。而他,絆倒了我的腳,就那麼筆直的倒了下去,然後……他就不動了。”
“我坐在地上喊他,他沒有反應。我靠近他,輕輕推他,他還是沒反應。這時候我看見了從他身體下面流出來的血,我便意識到發生了什麼。那一刻,我嚇傻了。我想我完了,我殺了人,我這一輩子要毀了。怎麼辦,我該怎麼辦?就那麼一會,我腦子裡浮現出了無數個想法,但直到一個念頭從我腦子裡閃過,我才忽然想明白了這件事情。”
“李桐是自己摔倒被刀紮死的,怎麼能算在我頭上呢?而且也是他主動進攻我,我甚至都沒有還手,只是為了逃命,不是我殺人!而且這件事情是釘頭和李桐之間的糾葛,我是中途參與的,是因為擔心李鈺才參與進來的,我有什麼錯?想到了這一點,我才拿出手機報警,準備等警察來了以後向他們解釋。但電話一打完,我就後悔了。”
“我告訴自己,我不能和警察說實話。這裡就只有我和李桐兄妹三人,李桐死了,李鈺暈倒了,除了我以外再也沒有目擊證人,警察難道會相信我的一面之詞?到時候我不是有理都說不清了?於是我決定撒謊,我決定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在釘頭身上,證明李桐就是被他撞死的!於是我連忙讓自己冷靜,趁這個機會整理自己的衣褲,把明顯的灰塵擦拭幹淨,繼續抱著李鈺,等著警察過來。”
“我很害怕,但我必須要鎮定,我不能冤枉的背這個鍋……”
唐淵睜開眼睛,關掉了錄音。
“你的咖啡。”貝薇薇將一杯咖啡放在唐淵的面前,然後在她自己的辦公桌前坐下。
“謝謝。”唐淵道謝。
貝薇薇說道:“你的直覺沒錯,果然是他。”
唐淵說道:“但這份口供,卻可以證明他沒有故意殺人。”
貝薇薇問道:“可問題是……你相信他嗎?”
唐淵想了想,然後輕輕點頭,道:“相信。”
“我記得從頭至尾你都很懷疑他。”
“那種懷疑,是因為案件本身疑點重重,現在都能做出合理的解釋了。梅少聰蓄意殺害李桐,缺乏有力的動機。”
“那這樁案子……變成意外死亡案了?”貝薇薇忽然覺得結果和她想象的相差太大。
“也不一定。”唐淵端起咖啡,淡然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道:“看法官怎麼判了。”
“結案?”
唐淵端著咖啡發了一會愣,貝薇薇看見他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隨後聽見他說:“就這樣吧。”
“李鈺呢?她能接受這個結果嗎?”貝薇薇忽然問道。
“我會和她聊的。”唐淵喝起了咖啡。
貝薇薇從辦公桌後走出來,拉了把椅子放在唐淵身旁,和唐淵貼著坐下,說道:“唐隊,那個孟婆真有你說的那麼厲害?”
“深不可測。”唐淵給出了四個字的評價。
“我有一個想法。”貝薇薇正了正帽子,湊近唐淵說道:“你把她拉過來和我們警隊合作吧。透過她的通靈方式,我們審訊嫌疑犯就事半功倍了。”
貝薇薇彷彿想到了什麼開心的事,笑著說道:“我負責抓人,唐隊負責偵察,孟婆負責審訊,我們三個人合作,肯定是最佳拍檔,簡直就是一張不疏不漏的法網啊!”
“拉她合作?還最佳拍檔?貝警官,我要提醒你,我也只是暫時與你合作,李桐案瞭解後,我就沒時間幫你了,我也很忙的。”
“不是吧唐隊!常隊的位置已經空出來了,你真的不回來?”
“貝警官,你要加油,秦局對你很器重的。”
貝薇薇當然明白唐淵的意思,但她似乎對位置真的不太在意,皺眉道:“我不管你有多忙,只要我還在柳州,肯定會常去煩你。”
唐淵苦笑著搖了搖頭。
貝薇薇提出另一個建議:“如果孟婆不願意合作,那就請她教教我吧,我對她那一套也很有興趣。”
唐淵喝了一口咖啡,然後將咖啡杯放下,認真的說道:“你說的這個其實我也想過,甚至在這之前我和孟婆簡單的聊過。利用通靈手段審訊嫌疑人,只要方法正確,的確會有效果,比如梅少聰。但你要清楚,這件事情本身就具有傷害性,和暴力審訊沒有區別。只不過一種是摧殘肉體,一種是折磨精神。你這樣做,與道德與法律,合適嗎?”
“我明白。”貝薇薇朝門外望了一眼,盡管門本來就是關著的,用極輕的聲音說道:“我們不必對內部公開這個方式,自己用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