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郊林中的桃花,又不知打落了多少去。點點嬌豔的花瓣,無端地委落汙泥中去。
一如薄紗輕幔的繡樓中,女子悄然褪去顏色的舊夢。
新舊參半的油紙傘,在溼漉漉的街道上旋轉。高低深淺的翹角飛簷,滑落一道道優美的弧線。
誰家的鑼鼓,又無端地敲了兩三聲。誰家的貓兒,又狡猾地招了些魚腥。誰家的少女,又在憑窗倚樓看風景。
臨城的訊息,陸陸續續地傳過來。
這場春雨無聲裡,江陽城的屋宇上空。剎那間染上了,一層灰濛濛的霧氣。
隔壁幾家的老闆娘,突然地轉了性子變得十分安靜。似乎今年的這場春雨太冷,將眾人的嘴巴合上了縫。
香骨店中,難得一見的沉寂。
有一瞬間,我以為這兒,不是自己的店裡。
兆瑞蹲在門口,擺弄著它的五彩石頭。它的腦袋垂的很低,時不時的背手嘆一口氣。
小黑麵無表情,默默地坐在了角落裡。手裡依然不得空,殼與皮正在忙不迭的分離。
素娘窩在房中,繼續看顧沉睡未醒的嬰兒。秀髮散落在肩際,她已經無心梳妝打理。
“明兒便是清明,”
我掃了一眼香骨門外,路上行人急匆匆的遠去。纖纖細柳正柔弱地扶著風,在空中揚起一抹淡淡地綠意。
兆瑞放下了石頭,微微睜了睜眼皮:“我去吧,她……怪可憐的,”
小黑放緩了動作,豎著兩隻耳朵一動不動地聽著。嘴巴張了好幾次,最終只化成了一句:“我也去,”
荒郊外,野冢起。春草漸綠,故人已去。
陳年的酒水,涓涓地自半空中流下。又不知何時,墳前開了一朵藍色的野花。
“你終究是如了願,想來九泉之下也會心安。”將倒空了的酒罈,隨手扔到了一邊去,“不過,他不能過來看你。”
我負手而立,兩片薄唇輕啟:“你且寬心,他生長得很好。再過上兩個月,他就能睜開眼睛,來到這裡看看你。”
兆瑞又扔下一沓紙錢,火舌倏然地席捲。單耳銅盆的上空,升起了一道白色雲煙。
素娘捧著一束梔子花,默默地放在了墓碑前。清新香甜的氣息,頓時鑽入了鼻底。
這是香骨店裡,最失敗的一筆生意。
我微微嘆了一口氣,目光掃過不遠處的桃花林裡。
“出來吧,紅綢姑娘,”
林後久無人應。
兆瑞擼起了袖子,睜大了溜圓的鼠眼:“我去看看,”
我睨了它一眼,揚起繡袍它擋了回去:“姑娘既然來了,何不出來拜一拜,”
林後依然無人回應,彷彿真的沒有一個人影。
“既如此,走吧,”
我轉過身子吩咐眾人,收拾一下東西套車離開這裡。
“公子,”
身後聲音喘急。
“籲~”
兆瑞慌忙拉住韁繩,停下已經動身的馬車。
“主子,有人喊你,”
“走,不必理會,”我抬了抬眼皮,不在意地說了句。
“可是……”
“可是什麼,難道你想把她,娶回家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