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暗灰著眸子,一步步地朝門內走去。周身的冷氣,像極了冰封十年的河底。他涼涼地說,我早就知道了。那場大火,是你放的。』
甬道又暗又長,看不到一絲的光亮。潮溼煩悶的空氣,一個勁兒鑽入鼻子底。
我屏住了呼吸,匍匐著身子,往甬道深處走去。約摸走了半炷香,前方陡然開闊。
這是一個略長的廳,或者說是一個牢房的前廂。順著這塊地兒往裡走,就來到了一個土牢旁。
顯然這裡只是,一個臨時挪用的牢房。因為它並沒有門,正面只有一個不足一個高的門框。
簌簌簌,房內有東西在動。卡嚓嚓,腳踩枯柴的響聲。
我半彎著身子,蜷縮在了一片陰影裡。
一團黑影,一豆燈光,在地下詭異地移動。
那是一個人,一個身子佝僂又幹瘦的人。
燈光搖曳不停,我只能模糊地看到他的背影。
他半躬著腰,灰下了眸眼。長長的頭髮散落兩邊,他正一步一步地朝門內緩緩挪去。
這是一個人形的鬼。
他似乎很老很老,一步一咳幾乎將肺咳掉。
但他又很冷很冷,時時刻刻散發生出人勿近的訊息。
縈繞在他身上的寒氣,好似冰封了十年的河底。
良久,他動了動唇,聲音沙啞又暗沉。像鈍了許久的刀,在粗礪的石頭上磨著刃。
他說:“小武哥,我來看你了,”
卡嚓卡嚓,卡嚓卡嚓,腳踩枯柴的聲音更響了。
那個人很害怕,提燈人每說一個字。他就哆嗦一次,連帶著身邊的枯柴卡嚓卡嚓。
提燈人繼續說道:“你不高興嗎,你應該很高興才對。今天呀,老朋友特地來看你啦。”
咯咯咯,桀桀桀……
古怪的笑聲,陡然炸裂在空中。
咯咯咯,桀桀桀……
提燈人應聲附和著,突然他刺耳的笑聲停了。
良久,室內靜得不像話。
他提燈,又往前走了一步。
像鈍了許久的刀,在粗礪的石頭上磨著刃。
他說:“小武哥,杏兒死了,”
哈哈哈哈~
“你高興嗎?你該高興才對。這個可憐的女人啊,終於解脫了,”
房內的人似乎受到了驚嚇,他咿咿呀呀不住地比劃著。
滴答、滴答、滴答……
眼淚鼻涕稀里嘩啦地落下,房內的那人說不出的害怕。
咿咿呀呀,咿咿呀呀,咿咿呀呀……
急促的調子響起。
那憤怒的語氣裡,控訴著一段不可知的過去。
咿咿呀呀,咿咿呀呀,那個人不會說話。
不,那個人說不了話。
提燈人又走近了,微弱的燈光照進了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