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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是走還是留(1)

景天陽不是一個做事容易糾結猶豫的人,可這時突然覺得自己給自己的坑挖得有點大了,但是現在又不能當沒挖過,想想之後還是轉身走了。

他一路下樓,穿過庭院來到會所,直接上二樓,沿途遇到夜班的工作人員都客氣的問候他,到了二樓走廊就只剩下他一個人。

沿著走廊到頭,拿出鑰匙開啟最末一間“冷夜”房間的門,他進去洗漱整理之後,換了平時“景天陽”習慣穿用的服飾,坐上電動輪椅出來,回“景天陽”在會所平時住的房間去休息。

景天陽已經習慣了這種日常轉換身份的方式,每次都要做得滴水不漏,畢竟裝一個不會走路的啞巴,是他從小就在做的功課。

他胸口的疤痕就是車禍留下的,在那次事故之後他整整在醫院躺了一年多,母親在醫院裡流著眼淚對他說,不想再受到傷害,就要讓人覺得他沒有威懾力。

不過那時他在澳洲,有外公的勢力庇護,大部分時間是非常有自由度的,只是偶爾裝裝樣子給景家人看就可以。

父親離世之前見過他兩次,感受到父親行將就木卻不能釋懷的悔意,加上知道車禍背後的一連串陰謀,只有十一歲的他毅然答應揹負景氏藥業和景家的未來。

在景天陽剛成年拿回景氏的股份時,曾經以為可以輕鬆翻盤,初掌大局就鋒芒畢露,想著只要穩住景氏江山就可以回覆真身,讓所有人都跟著安定下來。

可是幾回合較量過後,他卻損兵折將、鎩羽而歸,甚至還差點再次丟掉小命,幸好他還記得母親的話,沒有先脫下偽裝,這才有機會休養生息,靜待翻盤機會。

這場戲,他一演就已經將近二十年,試問又怎麼可能做不到入木三分,冷夜本來就是他將自己剖開的一個分身,至少他很慶幸沒有因為這樣真的“精分”。

整件事有太多人知情和參與,陸明遠也是其中之一,這二十年來的各種醫療記錄,真真假假,都是在他授意下安排製作,所有相關醫生都絕對被信任。

正是如此,當初陸芊芊和景天陽的婚事,本來就是他們兩個商量過的策略,身為父親他最清楚女兒的選擇,而他也全程沒有堅持要女兒答應。

當年尹淑凡和景雲海認識就是透過陸明遠,所以在景天陽的事情上,他答應過這二人,不但盡力協助他,還會絕對保密,甚至包括他的家人。

後來陸芊芊突然答應婚事,陸明遠也幾次掙扎,最後打算等女兒和景天陽真正在一起之後再對她說出真相。

景天陽在這件事上之所以對陸明遠有所隱瞞,完全是因為他經過調查,發現事件本身並不會對陸家有不利影響,畢竟真正被捲進來的只是個“外人”。

當時景天陽的計劃就是犧牲言沐夕,所謂醫者父母心,如果這件事讓陸明遠知道,他是一定不會同意的,所以只等木已成舟再說。

而在犧牲言沐夕這件事上,景天陽身邊的少數知情人中也有反對聲音,他卻真是最後一刻才動搖。

看著她在水中沉浮掙扎,雖然不能感同身受,卻因為同樣面對過生死一線的經歷,讓他明白在求生欲佔上風時,需要多大的勇氣和力量才能忍住不求救。

雖然他知道毒藥已經被換過,可她並不知道,既然她萬般無奈下都不肯傷他性命,他就算是再鐵石心腸也終究不忍看著她死在自己手裡。

在場的所有人都側目不忍看著她那樣死去,可真正的生殺大權卻只在他一人手裡,終於他還是心一橫跳入水中,快速朝著她游過去。

那一刻,他就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水中的掙扎糾纏,似乎已經在冥冥中把他們捆在了一起。

雖然隨後還有別人跳下來幫忙,可他卻固執的讓他們閃開,不管懷中女子是生是死,他都要獨自承擔。

甚至接下來第一時間的急救,他都不要旁人參與,因為當時他大概知道從溺水時間算,有機率搶救失敗。

在那之後言沐夕經常會夢到溺水時的情景,其實他何嘗不是,雖然不確定從什麼時候開始,可和她相處了一段時間之後,他也會做類似的夢。

因為泡水衣物的羈絆,因為她頭腦不清醒的糾纏,懷中的女子彷彿被加上無以復加的重量。

她躺在泳池邊溼冷得沒有生氣,明明當時他只記得急救流程,可夢裡的質感卻都是冰冷的“親密接觸”,然後在醫生宣佈搶救無效的冰冷聲音中驚醒……

尤其後來他們真的有了實質關係,溫軟和溼冷的強烈觸感對比,會讓那個夢染上詭異的色彩。

言沐夕在景氏發生意外之後,他幾夜都不敢深睡,因為意識稍稍沉些,就會被那個夢纏上,從經歷過死亡之後,他就再也沒如同怕那個夢一樣怕過任何東西。

這一夜又是同樣的夢,同樣冰冷的水,她同樣了無生氣的躺在泳池邊,只是夢裡多了關靜,她臉上明明掛著天真純淨的微笑,聲音卻也溫和甜美,可是……

“她死了,那個位置空出來了,現在可以輪到我了嗎?”她水汪汪的眼中含著化不開的期許和無辜。

他很想呵斥關靜,讓她馬上滾開,可卻完全發不出聲音,看著她從笑到哭,從遠到近,她就那麼哭著走過來撲到他懷中,而他只想拼命推開她。

“不……”

景天陽終於喊出聲,從睡夢中驚醒,頭腦也跟著瞬間清醒,無論如何他絕對不會讓這種事情真的發生,想到此處,翻身起床,去拿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

言沐夕雖然睡到一半被冷夜吵醒,可之後又睡下卻也還算一覺安穩到天亮,尤其一睜開眼睛想到景天陽今天會回來,就覺得心情不錯。

“這應該才是戀愛的感覺吧?”言沐夕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打亮床頭燈之後才起身去拉開厚重的遮光窗簾,讓溫潤的陽光透過薄紗窗簾照進來。

然後她又溜回去床上,關掉床頭燈,摟著夏涼被去拿手機,開啟微信看著聊天視窗構思一番,才發了條訊息給景天陽:

親愛的,早安,你大概要什麼時候出發,多久可以到家?

她看著資訊忍不住傻笑兩聲,這是她第一次用“親愛的”稱呼他,可想想又覺得有點兒不好意思,於是點了撤銷,又重新發了一條,只是去掉了那三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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