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姨與老太太出門後,老實巴交的小春終於發現了這個家的詭異,於是低著頭,默默地拿了一件披肩,給老太太送去。
此時,偌大的客廳裡,只剩下了陳秋南,顧宗山和葉晴,三個人。
牆壁上複古的大壁鐘有節奏地擺動它的秒針,滴答!滴答!沉穩有序。
陳秋南閑閑地看著葉晴,從頭到腳將她打量一遍,疑惑道:“晚禮服都穿上了,打扮得這麼漂亮,是約了什麼重要的人嗎?”
葉晴一愣,尷尬道:“是……公司的酒會……”
陳秋南眉毛輕挑:“哦?這麼巧,是哪個公司啊?和我們的酒會在同一天。”
葉晴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在顧宗山面前,不管她有多麼生氣,都要忍耐,她越是柔軟,顧宗山就越是心疼,也會幫著她。
於是,葉晴很適時地紅了眼眶,纖細的手指緊緊抓著顧宗山的袖子,委屈道:“宗山……”
果然,顧宗山一看到葉晴委屈的模樣,頓時來了火氣,壓著怒火道:“是我要帶小晴去參加週年慶的酒會,有意見你直接沖我來,別在這裡陰陽怪氣!”
顧宗山怒目圓睜,陳秋南這麼多年沒有出現,連董事會都是找人代為參加,今天這麼重要的日子,突然出現在這裡,一定是來者不善!
陳秋南撫了撫鬢邊的發絲,似乎毫不在意顧宗山的怒火,輕輕勾起嘴角,露出近乎於親切的笑容,緩緩道:“我哪裡有什麼意見?只不過,還是要多嘴問上一句,你打算讓她以什麼身份參加酒會呢?”
“這……”顧宗山與葉晴不約而同地哽住,特別是葉晴,此時地臉色,“尷尬”二字已經不足以形容了……
很好!
陳秋南斜著眼睛看面前這兩個衣冠楚楚的人,從鼻腔裡發出一聲輕哼:“你們兩個人如何你儂我儂,我都不在意,可我還是要提醒一句,雖然我已經離開這棟房子快二十年了,但是,從法律上來說,我還是這裡的女主人,顧宗山,你可別忘了,我們,可還沒有離婚呢……”
顧宗山已經說不出話來,他本以為,那麼多年陳秋南都不願意見他,那麼今天,她也一定不願意和自己出現在同一個場合裡只要陳秋南不出現,顧宗山就可以說陳秋南太忙無法出席,葉晴是自己的女伴,再加上葉昭在場,不會生出什麼閑言碎語來。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陳秋南不僅要去參加酒會,還直接到家裡來警告他們……
葉晴是真的很想參加這次的酒會,她從來沒有在正式的場合露過面,這是葉衡進入精誠後的第一次重大酒會,各方名流都會參加,她很想結交幾個有用的人,為葉衡的未來多積攢點資源……
想到這裡,葉晴決定先穩住自己,絕對不能跟陳秋南正面爭論,為了葉衡,委屈一些也不算什麼,於是她放低了姿態,換了一副近乎哀求的語氣對陳秋南說:“陳姐,我可以裝作不認識你們的,我作為葉衡的媽媽出席就好了,或者……就當一個普普通通的客人也可以的……我就是想要去看看……”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就立即勾起了陳秋南無盡的恨意,她惡狠狠地瞪著葉晴,厲聲道:“看看?我兒子拿命換來的公司,你有什麼資格去看看?”
“陳姐——”葉晴大驚失色,臉上褪去了所有的血色,她尖叫道:“我錯了陳姐!都是我的錯,我知道是我的錯,難麼多年了,你到底要怎樣才能原諒我?”
葉晴的柔弱招數,在陳秋南這裡絲毫沒有用處,她堅定而又決絕地看著顧宗山的眼睛,冷聲道:“顧宗山,如果今天葉晴走出這個大門一步,老太太馬上就會知道當年的真相,今晚,我就毀了你們所有人……”
說完,陳秋南輕蔑地看著葉晴,嘲諷地扔下一句:“你記住,你得到的,只不過是樓上的一張床而已,即使你在這裡再住上二十年,住到死,你也只是一個不能見光的第三者。”
陳秋南緩緩地展開臂彎裡的披肩,搭在肩頭,緩步離去,只剩下臉色蒼白的葉晴和顧宗山,還有一室的寂靜……
陳秋南迴到車裡,老太太已經在車上等她。她透過車看了看透亮的燈光,這棟樓房,是顧宗山為她挑選的。當年,她為了顧宗山,搬出自己家舒適的別墅,顧宗山承諾過,會買一棟同樣舒適的房子給她住,當顧宗山帶他來到這裡,並將房子的鑰匙放到她的手心時,她覺得,顧宗山記得對她的承諾,那麼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陳秋南的眼底有淚光閃現,老太太去握她的手,才發現她的雙手冰涼,手心裡全是冷汗……
“小南……”老太太撫著她的掌心,想要讓她感覺到一些溫度,不再那麼難過。
“媽,我沒事。”陳秋南沖她笑了笑,最終也沒有掉下眼淚。
老太太心疼道:“小南,是顧家對不起你……這些年,你一個人把君時帶大,媽知道,有多不容易……君時也要成家了,媽就希望以後,你別再委屈了自己……”
陳秋南搖頭:“我沒有委屈自己……媽,你不要怪我,我不肯離婚,我也絕對不會離婚,我不是心狠……我只是……不想對不起君行……”
老太太握著陳秋南的手一抖,一滴熱淚直直地砸在手背上,她身子有些發抖,將陳秋南的手抓得愈發得緊了……
“媽怎麼會怪你……你不心狠,你是最善良的孩子……”
老太太聲音哽咽,她都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有聽到那個名字了……
他們像是約定好了一般,對那三個字緘口不提,多年以來,她都只敢在睡夢中呼喊那個名字,她以為所有人都已經將那個名字遺忘,她以為只有她還記得……
原來,不僅僅是她,陳秋南也一直沒有忘記……她一直不肯離婚,一直不肯給自己自由,都是因為她無法忘記那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