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者依舊渾然不覺得繼續趕路,喜怒不形於色說的就是蔣玉這種極盡無趣的人。聞人不休餓得兩眼昏花,但也瞧出兩人之間的微妙氣氛,打趣兒關小池道:“可惜蔣公子對徒兒你這個糙漢子不感興趣。”
“切。”關小池也嫌棄自己臉上的□□,但奈何保命要緊:“要說我這副樣子不堪入目,那師父您也沒好哪兒去。”
她等到饑餓感已經消失的差不多了,才猛然想起一件事:“蔣公子,你怎麼不吃?”
“不餓。”蔣玉此刻已經不再捏著嗓子溫聲細語,佝僂的身子稍微挺直了些。
關小池皺著眉頭將懷中的兩個白花花的包子遞給蔣玉:“我說蔣公子,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您背上還有一個大件兒呢,一路走下來比我和師父更消耗體力 ”
三人為了掩人耳目,早在船上便易容換裝。關小池搖身一變稱為一名中年男子,而聞人不休則只是在下頜多貼了幾塊兒鬍子,臉上不知抹了什麼,枯黃枯黃的,蔣玉就要辛苦些了,藉助縮骨功,他將全身長骨都縮了幾寸把琵琶綁在背後,用襦裙遮蓋住。
一路上要保持老人的姿態,還要當心背上的琵琶以及說話聲音,實在是很辛苦。多虧了那船伕巧奪天工的易容術,為三人省掉不少麻煩。
本來聞人不休是想直接就這般大刺刺入城,幸而蔣玉醒來後就阻止了他,詢問了今早出城的人,才知今日那城門處似乎是在排查什麼人,出入城門費些功夫。
按照聞人不休的意思,他早先進入冬城,並未出現這種狀況,所以應當是關小池到達冬城的訊息傳入了元德耳中,所以冬城官兵也嚴加守護城門,想提早抓住關小池以免她進行下一步動作。
最後在蔣玉提議下,三人還是老老實實易容入城,這才有了城門處的一幕。
“不過蔣公子,”關小池仍舊有些揣揣不安,城東楊家,也就是冬城楊家,他們僱了一輛老舊的馬車,現在趕往冬城臨江邊界,即將路過楊家:“我們這副樣子,真的不會被發現嗎……”
“不一定。”蔣玉靠著軟靠,閉目養神:“楊美人是什麼人姑娘應該比在下清楚。依姑娘看,她會放過您嗎?”
關小池想要先將王春寶救出,再同楊美人好好算上一賬,她不是不識大體的人,也不想在關鍵時刻節外生枝。
“不會……”關小池對楊美人的記憶停留在她喂自己服藥的那一幕。那副嘴臉,關小池這輩子也忘不了。
她對自己的仇恨無非來源於身為一個女人的不甘與嫉妒,甚至她可能根本就不恨自己,只是享受折磨自己的快感。對於關小池來說,楊美人對阮飛塵的病態愛慕,與楊樹林之間的不論關系,對自己無端而生的仇恨以及對身邊丫鬟生命不留情面的踐踏都是她身為“天下第一美人”令人不齒的一面。
關小池掀開車窗簾子,楊家宅院的大門已經近在咫尺,不知為何,高大的墨色雙開門緊緊閉合,門前地上竟然有不知何處飄來的落葉枯枝……
蕭瑟、悽涼籠罩著這座敦實的宅院。關小池不禁唏噓,時隔一年,楊家宅院依舊毫無生氣,只是不知院子內又是怎樣一副景象。
馬車安然無恙地碾過楊家門前的水泥路面,什麼都沒有發生,連蔣玉都是神情一鬆。當然從關小池的角度看去,那就是一個繃著臉的老太婆露出疲態。
“這麼說,楊美人還不知道我們途經楊家。”聞人不休警惕地看了眼窗外靜悄悄的街道:“怪哉,老夫昨日來這裡,不斷有人進出楊家,不知所謂何事。”
“最好她確實沒有發現我們。”蔣玉凝神注視著一旁已經打盹兒的關小池:“不過……晚輩覺得此事絕不會這麼簡單……”
關小池一直坐在蔣玉身邊,連著趕路三個時辰,她有些吃不消,睏意襲來,不住點頭打呵欠,最後還是靠著蔣玉的肩膀睡了起來 。
“這丫頭對你倒是毫無戒備之心。”聞人不休呵呵一笑,但看到蔣玉臉上的隱忍趕忙收起笑容:“快了,快結束了。”他拍拍蔣玉的肩膀安慰道:“小池不會怪你的。”
“如果她知道了真相,自然不會怪我,而是會恨我一輩子。”蔣玉苦笑著收回話頭:“離那入江渡口還有段距離,師父您歇會兒吧,徒兒怕到了船上,您老人家吃不消。”
聞人不休本來想爭辯,自己年輕著呢,但想起以前乘船入海的一次經歷 ,頓時便將卡在喉嚨的話又咽了回去,老老實實窩在角落打盹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