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約定,關小池假扮成蔣夫人房中的大丫鬟碧荷,混出蔣家,不得再靠近宅院,更不能再出現在蔣榮華面前。
權衡利弊,關小池自然不會放著大好逃亡機會不要並和蔣夫人作對。
但這麼一來,再想拿到“紅粉玉榮華”就難比登天。且不說自己能否再次進入蔣家宅院,即便進入也不知那玉榮華的下落。
她這正愁著呢,蔣玉竟然就鬼似的出現在她面前,她更沒想到的是,蔣玉竟然將玉榮華交給自己。
這其中種種,關小池不得機會細想,因為她現在又要好一頓奔波。應下蔣玉的要求,她拋下已經傷痕累累的蔣玉獨自逃離,懷中還揣著被沾染著血跡的布條包裹的玉榮華。
她雖然溜得快,但還是忐忑不安,倒不是擔心自己會被連累,而是擔心蔣玉。
因為跑得急,關小池也忘記自己是向哪個方向跑的,只是穿過了大大小小的街巷,等停下時,更鼓已經敲響。街上行人愈發的少,唯獨掛在屋簷下的燈籠在一陣陣寒風裡晃蕩。
就著昏暗的燈光,關小池瞧了一眼那匾額上的字:“忠義藥材”這家是賣藥的,想必也該有郎中,她躊躇著,一咬牙又開始往回跑。
不知跑了多久,也不知跑的方向對不對。關小池已經沒有力氣施展輕功,全程靠兩條腿支撐,這在幽靜的街道裡,她奔跑與喘氣的聲音也格外突出。
不多時,等她以為自己必然是跑錯方向的時候,眼前出現一座碩大的宅院,宅院門前空地上光禿禿空無一物,那簷下掛著兩盞搖搖欲墜的燈籠,這兩盞燈籠關小池有印象,因為外形奇特,既不是橄欖球狀,也不是圓圓的球狀,而是一個房子的模樣,像極了元宵節時街上賣的手裡提的花燈籠。
這種花哨的燈籠不適宜掛著大門口,比那種傳統的燈籠小不說,也顯得另類。所以關小池路過此處時,只看了一眼就記在心裡。
那麼順著這條路直走,對面那黑漆漆的巷子就該是方才自己遇到蔣玉的地方。
關小池站在大門口,冷靜下來,一路跑出的熱汗此刻也被風吹涼,貼在她身上等著被風幹。人一靜下來,各感官就會變得極其敏感。所以她很清楚地聽見正對面一片黑暗中響起了奇怪的聲音。
咔啦、咔啦、咔啦.....
這聲音,就好似有人拿大鍘刀剁骨頭似的,一下又一下極有規律。更讓關小池崩潰的是那個聲音正在不斷靠近她。
“啊....額...”突然,這鍘刀砍骨頭的聲音中混入了一種類似人在窒息時發出的本能的求救聲,關小池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聲音的來源,兩腿像灌了鉛似的沉重。
“救.....”這下她總算辨認出人說話的聲音,但來者是敵是友尚未可知,她不敢魯莽闖入,倒退幾步後一扭臉就隱入黑暗中,想等到那怪物出現在亮處再做決定。
沒過一會兒,燈籠發出的昏黃的光芒下,出現了兩個身影。
關小池瞪大眼睛,定睛一看,登時腦中嗡的一聲,瞬間從頭麻到腳。連呼吸都忘記怎麼做。
燈籠下的兩個身影,一個正是讓關小池憂心忡忡的蔣玉,而另一個此刻已經面目全非,難以辨認出是誰。
蔣玉尚且安然無恙,只是看起來比關小池離開時更加虛弱,身上掛滿傷口,臉上也有有個把刀口,這幅尊榮在燈火的映襯下無比猙獰,宛若兇神惡煞。他此刻正一瘸一拐地走著,一隻手裡提著刀,另一隻手中抓著鏈子。
而讓關小池頭皮發麻的是,鏈子的末端繫著一個血肉模糊的身軀。
那血人此刻貼著地被蔣玉拖來拖去,一隻手拿著大刀,時不時砍向地面,像是要引起路人注意,好讓人救他,而那鐵鏈緊緊纏著他的脖子,抑制他的呼吸,他的臉已經被勒的呈豬肝色,黑眼珠斷斷續續上翻,露出眼白。
關小池胃裡翻江倒海,再多看一眼,她就能把胃裡的酸水都吐出來。
“關小池。”蔣玉踉踉蹌蹌地停在燈籠下,陰著臉朝關小池藏身的地方叫出聲。
她心裡直打鼓,但蔣玉就像一尊煞神,口氣不容置疑,猶豫了一下,關小池哆哆嗦嗦地從拐角處的黑暗中走出。一隻手貼著側臉擋住能看到血人的視線,另一隻手緊緊攥著衣角。
“不是讓你走嗎?怎麼回來了?”一靠近蔣玉,關小池打了一個寒戰,只覺得腦袋都是暈暈乎乎的。
他渾身是血,如果不是因為身上還穿著夜行衣,將部分血液吸進布料中,他此刻就是一個行走的漏血桶。裸露在外的面板沒有一塊好肉,布滿打鬥時留下的刀傷。
“我、我怕你一個人對付不過來。”關小池強忍住嘔吐感和眩暈感,蔣玉瞟了一眼地上的血人,大概是認為他已經毫無回天之力了,手一鬆將鐵鏈丟下,虛弱地看了一眼關小池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