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順在燈影下張時,卻正是截江鬼張旺。
近來這廝,但是江中尋得些財,便來他家使。
張順見了,按不在火起;再細聽時,只見虔婆安排酒食在房裡,叫巧奴相伴張旺。
張順本待要搶入去,卻又怕弄壞了事,走了這賊。
約莫三更時分廚下兩個使喚的也醉了;虔婆東倒西歪,卻在燈前打醉眼子。
張順悄悄開了房門,折到廚下,見一把廚刀,油晃晃放在灶上;看這虔婆倒在側首板凳上。
張順走將入來,拿起廚刀先殺了虔婆。
要殺使喚的時,原來廚刀不甚快,砍了一個人,刀口早倦了。
那兩個正待要叫,卻好一把劈柴斧正在手邊,綽起來一斧一個,砍殺了。
房中婆娘聽得,慌忙開門,正迎著張順,手起斧落,劈胸膛砍翻在地。
張旺燈影下見砍翻婆娘,推開後窗,跳牆便走。
張順懊惱無及,忽然想著武松自述之事,隨即割下衣襟,沾血去粉牆寫道:“殺人者,我安道全也!”
一連寫了數十餘處。
捱到五更將明,只聽得安道全在房裡酒醒,便叫:“我那人呢。”
張順道:“哥哥不要做聲,我教你看那人!”
安道全起來,看見四處死屍,嚇得渾身麻木,顫做一團。
張順道:“哥哥,你再看你寫的麼?”
安道全:“你苦了我也!”
張順道:“只有兩條路,從你行。若是聲張起來,我自走了,哥哥卻用去償命。”
“若還你要沒事,家中取了藥囊,連夜逕上梁山泊,救我哥哥:這兩件,隨你行!”
安道全道:“兄弟!你忒這般短命見識!”
趁天未明,張順捲了盤纏,同安道全回家,開鎖推門,取了藥;出城來,逕到王定六酒店裡。
王定六接著,說道:“昨日張旺從這裡走過,可惜不遇見哥哥。”
張順道:“我也曾遇見那廝,可惜措手不及。正是要幹大事,那裡且報小仇。”
說言未了,王定六報道:“張旺那廝來也!”
張順道:“且不要驚他,看他投那裡去!”
只見張旺去灘頭看船。
王定六叫道:“張大哥,你留船來載我兩個親眷過去。”
張旺道:“要坐船,快來!”
王定六報與張順道:“安兄,你可借衣與小弟穿,小弟衣裳卻換與兄長穿了,才去趁船。”
安道全道:“此是何意?”
張順道:“自有主張,兄長莫問。”
安道全脫下衣服與張順換穿了。
張順戴上頭巾,遮塵暖笠影身;王定六取了藥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