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喝道:“你這廝該死!我府裡老門子王公,已死了數年,如今只是個小王看門,如何卻道他年紀大,有髭須!況兼門子王不能進入府堂裡去,但有各處來的書信緘帖,必須經由府堂裡張幹辦,方去見李都管,然後遞知裡面,收禮物!”
“便要回書,也須得伺候三日!我這兩籠東西,如何沒個心腹的人出來問你個常便備細,就胡亂收了?我昨日一時間倉卒,被你這廝瞞過了!你如今好好招說,這封書那裡得來!”
戴宗道:“小人一時心慌,要趕程途,因此不曾看得分曉。”
蔡九知府喝道:“胡說!這賊骨頭,不打如何肯招!左右!與我加力打這廝!”
獄卒牢子情知不好,覷不得麵皮,把戴宗困翻,打得皮開肉綻,鮮血迸流。
戴宗捱不過拷打,只得招道:“端的這封書是假的!”
知府道:“你這廝怎地得這封假書來?”
戴宗告道:“小人路經梁山泊過,走出那一夥強人來,把小人劫了,綁縛上山,要割腹剖心。”
“去小人身上搜出書信看了,把信籠都奪了,卻鐃了小人。情知回鄉不得,只要山中乞死。他那裡卻寫這封書,與小人回來脫身。一時怕見罪責,小人瞞了恩相。”
知府道:“是硬是了,中間還有些胡說!眼見得你和梁山泊賊人通同造意,謀了我信籠物件,卻如何說這話!再打那!”
戴宗由他拷訊,只不肯招和梁山泊通情。
蔡九知府再把戴宗拷訊了一回,語言前後相同,說道:“不必問了!取具大枷枷了,下在牢裡!”
卻退廳來稱謝黃文炳道:“若非通判高見,下官險些兒誤了大事!”
黃文炳又道:“眼見得這人也結梁山泊,通同造意,謀叛為黨,若不早除,必為後患。”
知府道:“便把這兩個問成了招狀,立了文案,押去市曹斬首,然後寫表申奏。”
黃文炳道:“相公高見極明。似此,一者,朝廷見喜,知道相公幹這件大功;二者,免得梁山泊草寇來劫牢?”
知府道:“通判高見甚遠,下官自當動文書,親自保舉通判。”
當日管待了黃文炳,送出府門,自回無為軍去了。
次日,蔡九知府升廳,便喚當案孔自來分付道:“快教疊了文案,把這宋江,戴宗的供狀招款粘連了,一面寫了犯由牌,教來日押赴市曹斬首施行!斬了宋江,戴宗,免致後患。”
當案卻是黃孔目,本人與戴宗頗好,卻無緣便救他,只替他叫得苦。
當日稟道:“明日是個國家忌日,後日又是七月十五日,中元之節,皆不可行刑;大後日亦是國家景命;直至五日後,方可施行。”
原來黃孔目也別無良策,只圖與戴宗少延殘喘,亦是平日之心。
蔡九知府聽罷,依準黃孔目之言,直待第六日早辰,先差人去十字路口打掃了法場。
飯後點起士兵和刀仗劊子,約有五百餘人,都在大牢門前伺候。
已牌時候,獄官稟了知府,親自來做監斬官。
黃孔目只得把犯由牌呈堂,當廳判了兩個“斬”字,便將片蘆席貼起來。
江州府眾多節級牢子雖然和戴宗,宋江過得好,卻沒做道理救得他,眾人只替他兩個叫苦。
當時打扮已了,就牢裡把宋江,戴宗兩個摳紮起;又將膠水刷了頭發,綰個鵝梨角兒,各插上一朵紅綾子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