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用便動問道:“小生舊日久聞頭領在東京時,十分豪傑,不知緣何與高俅不睦,致被陷害。後聞在滄州,亦被火燒了大軍草料場,又是他的計策。向後不知誰薦頭領上山?”
安千諾道:“若說高俅這賊陷害,我很生氣又無奈,走投無路來此容身,皆是柴大官人舉薦到此。”
吳用道:“柴大官人,莫非是江湖上人稱為小旋風柴進的麼?”
安千諾道:“正是此人。”
晁蓋道:“小可多聞人說柴大官人仗義疏財,接納四方豪傑,說是大周皇帝嫡派子孫,如何能夠會他一面也好。”
吳用又對林沖道:“據這柴大官人,名聞寰海,聲播天下的人,教頭若非武藝超群,他如何肯薦上山?非是吳用過稱,理合王倫讓這第一位頭領坐。此天下之公論,也不負了柴大官人之書信。”
安千諾一怔,不知如何答話,吳用輕輕拍了拍她的手,安千諾道:“承先生高談,只因我犯下大罪,投奔柴大官人,非他不留林沖,誠恐負累他不便,自願上山。不想今日去住無門!非在位次低微,且王倫只心術不定,語言不準,難以相聚。”
吳用點頭,又看了看外面,道:“王頭領待人接物,一團和氣,如何心地倒恁窄狹?”
安千諾便起身道:“今日山寨,天幸得眾多豪傑到此,相扶相助,似錦上添花,如旱苗得雨。此人只懷妒賢嫉能之心,但恐眾豪傑勢力相壓。夜來因見兄長所說眾位殺死官兵一節,他便有些不然,就懷不肯相留的模樣,以此請眾豪傑來關下安歇。”
吳用便道:“既然王頭領有這般之心,我等休要待他發付,自投別處去便了。”
安千諾笑道:“眾豪傑休生見外之心,林沖自有分曉。我只恐眾豪傑生退去之意,特來早早說知…”,她又壓低聲音,道,“放心,我會幫你們的,弄死王倫。還有,外面王倫的眼線馬上走,再拖延一下時間。”
她拍了拍晁蓋。
晁蓋會意,道:“頭領如此錯愛,俺兄弟皆感厚恩。”
吳用便道:“頭領為我弟兄面上,倒教頭領與舊弟兄分顏。若是可容即容,不可容時,小生等登時告退。”
安千諾道:“先生差矣!古人有言:‘惺惺惜惺惺,好漢惜好漢。’量這一個二百五,啊不,混蛋,終作何用!眾豪傑且請寬心。”
吳用拍了拍安千諾,她點頭,起身別了眾人,說道:“少間相會。”
眾人相送出來,安千諾自上山去了。
當日沒多時,只見小嘍羅到來相請,說道:“今日山寨裡頭領相請眾好漢,去山南水寨亭上筵會。”
晁蓋道:“上複頭領,少間便到。”
小嘍羅去了。
晁蓋問吳用道:“先生,此一會如何?”
吳學究笑道:“兄長放心,此一會倒有分做山寨之主。今日林教頭與我們聯手,必然有火併王倫之意。他若有些心懶,小生憑著三寸不爛之舌,不由他不火併。兄長身邊各藏了暗器,只看小生把手來拈須為號,兄長便可協力。”
晁蓋等眾人暗喜。
吳用又輕聲道:“而且與林沖認識那麼久了,也算熟人了,但此人給我的感覺,卻是…時有男子之氣勢,時又有女子之陰柔…真是怪了…怪了!”
“先生也感覺到了?我也有此想法,只是不敢說,怕生誤會。”晁蓋道。
吳用想了會,道:“還記得嗎?之前林沖見著晁保正衣冠不整,前襟大開,胸膛盡露時,林沖他是什麼反應?”
劉唐馬上道:“想起來了,他慌忙別過臉去了!”
“是了,手中刀也險些落地。”吳用道,“而且一路上,我時不時去碰他手,他的所有反應,都像是女子一樣。”
公孫勝眯一會眼,說:“是了,或許林教頭…自己知道怎麼回事,不過你們真的相信他嗎?”
吳用道:“信!怎會不信!”
辰牌已後,三四次人來催請。晁蓋和眾頭領身邊各各帶了器械,暗藏在身上,結束得端正,卻來赴席。
只見宋萬親自騎馬,又來相請,小嘍羅抬過七乘山轎,七個人都上轎子,一徑投南山水寨裡來。
直到寨後水亭子前下了轎,王倫、杜遷、安千諾、朱貴都出來相接,邀請到那水亭子上,分賓主坐定。
當下王倫與四個頭領杜遷、宋萬、安千諾、朱貴坐在左邊主位上。
晁蓋與六個好漢吳用、公孫勝、劉唐、三阮坐在右邊客席。
階下小嘍羅輪番把盞。酒至數巡,食供兩次,晁蓋和王倫盤話。
提起聚義一事,王倫便把閑話支吾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