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很濃,沒有風。
迎著濃霧走向山谷間,幾乎看不見哪裡是山石,哪裡是路道。
這裡是什麼地方?這裡會有大夫?
葉孤雲吐出口氣,他忽然看穿了春宵的心。
他與白雲一樣,他們都是真正的劍客,也都想與真正劍客決鬥並將對方殺死,死在對方的劍鋒下也甘心情願,對於他們而言這本就是享受,特別是劍鋒刺進軀體那一刻,鮮血從血洞裡飛濺而出的那一瞬間,天下間也許沒有別的事別的人與其相提並論,那種血脈賁張的快意,也許就是這些劍客人生中最大的歡樂。
也是他自己的歡樂。
所以他們尊敬而欽佩劍客的同時,也很想將這名劍客刺死在自己劍鋒下,所以見到心儀已久的劍客時,他們都不惜付出很大的代價、甚至是自己的生命,也要去保護並絕不肯讓別人殺死。
春宵淡淡的說,“你看這裡怎麼樣?”
葉孤雲看了看四周,勉強可看到絕壁,上面只有山石沒有別的,光禿禿的,葉孤雲用不著觸控,也可知道上面很光滑,光滑如處女的肌膚,但也顯得說不出的陰森而詭異。
他淡淡的說,“人死在這裡,一定很不錯。”
“哦?”
“是的,因為這裡比人間涼快些許,卻也比地獄裡暖和不少。”
春宵譏笑,臉頰上的肌肉竟已輕顫。
凝視著他臉頰上的變化,葉孤雲心裡暗暗憐惜,因為他知道春宵此刻也是這麼想的,想著殺死對方,也同樣想著死在對方手裡,這種感覺也許真的很刺激,就算是死,也死的很刺激。
葉孤雲笑了,他說,“這裡能有人住才是怪事。”
“是的,這裡絕不是人住的地方。”春宵臉頰上的肌肉已僵硬,他的臉色已變了,能令這種人臉色變了,絕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他又說,“這裡沒有住人,卻住著一個大夫。”
葉孤雲不明白,已愣住了。
這裡沒有住人,卻住一個大夫,這是什麼意思?難道這大夫不是人?
春宵又在笑,譏笑,“這裡的大夫不是人,無論你橫著看還是豎著看,都不是人。”
葉孤雲臉色也變了,他忽然想起一個人,江湖中一個可怕而邪惡的大夫,一個熱愛治病的大夫,他也有個毛病。
他的毛病就是將人治好,然後打死,再治好,再打死,再治好,......,就這樣反反覆覆的醫治,直到自己滿足為止才停下醫治,他停下醫治的時候,他的病人大多已不像是人,像是框框罐罐裡的藥材,沒有一絲人該有的那種活力與生氣。
無論什麼樣的人到這裡醫治,決沒有好下場的,也沒有人肯過來找他。
春宵瞧著葉孤雲,久久才說,“原來你想到了這個人。”
“是的。”葉孤雲又說,“鬼大夫。”
“你還是有點見識的,果然知道這人。”
葉孤雲苦笑,“我找過他一次。”
春宵頓了頓,又說,“可是你已出來了。”
“是的,因為我絕不是替自己治病的,而是送別人進去的。”
“你送誰?現在活的怎麼樣?”春宵譏笑,他已猜到這病人的下場。
葉孤雲沉思久久,才吐出口氣,慢慢的說著,“他不認識我了,也不認識別的人。”
“那他現在認識的還有什麼?”
“他認識的只有兩個人,一個父親,一個是母親。”
春宵點頭,“那他還不是最糟糕的一個。”
葉孤雲眨了眨眼,才說,“只不過他將裡面那條狗當做自己母親,將鬼大夫當做是自己的父親。”
春宵冷笑,冷冷盯著葉孤雲,冷冷的說,“現在輪到你了。”
葉孤雲點頭。
春宵又說,“你想沒想到自己的命運會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