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風早已不是剛才嘻嘻哈哈的樣子了,驚慌失措道:“你家平章可真奇怪,送人家禮,不收還不行。什麼禮這麼貴重,還得用刀逼著人收?”
“聘禮。”那家丁冷冷的說道。
“什麼聘禮?誰的聘禮?”李春風驚問道。
那家丁繼續冷笑道:“方才就是你這位美少年被人看中了。那女子不是很想嫁你嗎?我家平章做個順水人情,成全了你們。”說完用眼瞄向李春風。
“沒有的事。”李春風連忙雙手亂搖,慌張的答道:“你家平章會錯意了。這怎麼可能!”
“已經晚了。”那家丁繼續說道:“我方才已說過,這聘禮每個女眷俱已看過,也都很滿意。我家平章說了,你二人如果看過也覺得滿意,可即刻拿著過去下聘;如不滿意,可自行收下,拿回去慢慢欣賞吧。”
“欣賞?”袁簡緊皺雙眉道:“既是聘禮,如何又改作欣賞了?”
那些家丁們都陰陽怪氣的笑了起來。拿錦盒的家丁開口道:“欣賞過後的聘禮才珍貴稀奇呢。”
在李春風和袁簡訝異的目光中,那家丁緩緩開啟盒蓋,然後把錦盒霍地往他們面前一送。他們倆往盒內一瞧,頓時同時大叫出聲,不約而同向後蹦出老遠。
原來盒中裝著一顆血淋淋的人頭,正是那個因一句玩笑而丟了性命的,穿翠色衣衫小妾的人頭。
看他們倆臉色慘白,直打哆嗦的樣子,那幫家丁們笑的更放肆了,邊笑邊緊緊逼了過來。
“你們還想怎樣?”袁簡驚恐道。
“既看了聘禮,那就趕緊去下聘,同去拜堂吧。”拿錦盒的家丁,把盒子向旁邊一丟,陰險的笑道。
李春風上下牙直打架,恨恨的顫聲說道:“奸臣就是奸臣,草菅人命,且看看他將來是個什麼下場。就是一個罷官後被人殺死的下場!”
“死到臨頭還嘴硬!”家丁們全都抽出腰刀,高聲叫道:“乖乖的把腦袋伸過來,我等也好向平章交差。”
“交你們的狗頭差!”李春風大叫一聲,一下子掏出羅盤,馬上就要扳動機關,被袁簡一把攔住。
只聽袁簡喊道:“跑遠一點再動機關,別把這些狗東西一起帶走,那就麻煩了。”
兩人會意地交換了一下眼神,猛地轉身就跑,留下那幫措手不及的家丁。那些人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高舉腰刀,哇哇大叫著,追趕了上來。
“距離差不多了,快扳動機關,那些刀可不長眼。”袁簡邊跑邊大叫著,下意識的向李春風身邊靠去。還未等這句話說完,就感到眼前一道金光閃過,身體如騰雲駕霧一般,但立刻又像墜入了無底深淵。他知道,李春風已經迫不及待的扳動羅盤了。
袁簡只感到自己如墜雲裡霧中,天旋地轉。一會兒腿疼,一會兒胳膊疼,一會兒又腦袋昏昏脹脹的,說不出來的難受勁兒。他掙紮著,卻又喘不過氣來,感到一陣的憋悶。他只好大口大口喘氣,才能緩解因為心髒受壓而産生的那種吃力感。
過了好一會兒,才聽見耳邊嗡嗡的一陣嘈雜,攪得他更加心煩意亂起來,頓感一陣急躁。他猛的睜開了眼睛,從一片模糊開始,眼前景象漸漸清晰起來,映入眼簾的是他身邊圍著的七八個十二三歲至十五六歲的少年,都穿著色彩鮮豔的絢麗華服,正俯看著他指指點點,間或交頭接耳的議論著。
袁簡不知身在何處,心裡不覺一驚,忙四下裡打量。頭一歪,看見李春風就躺在他身邊,睡得正香。他這才反應過來,原來他是躺在地上的,而且是和李春風並排躺著。
“看,看,這一個醒了。”這時俯身看他們的一個少年尖聲大喊道。
“醒了正好,正可興師問罪。”另一個少年擠上來說道:“方才從宮階上拖拽他們,累的我腰疼,就為這個,也不能輕饒了他們。”說話的聲音也是尖利高亢。
袁簡聽了這話,才馬上回想為什麼剛才在迷糊狀態下,一會兒胳膊疼一會兒腿疼的,敢情是這幫少年正在拖拽搬動他們,看情形是從另一處地方搬動到了這裡的。
袁簡想到這裡,忙撐起身坐了起來,忽的靈光一現:宮階?難道是宮殿的臺階?再一看這幫少年的穿戴,全是統一的裝束,雖是古代服飾,但隱約可看出,應該不是民間尋常打扮。
他正在發愣出神間,忽聽門口一陣喧嘩,又有七八個少年簇擁著一個裝束與他們不太相同的,但卻明顯更加華麗,年紀在十五六歲的少年走了進來。
“汪提督來了!”有人喊了一聲。
於是,圍在他們倆身邊的少年們紛紛讓出一條道,讓剛走進來的那個為首的少年,徑直來到了袁簡的面前。
那少年眉清目秀,但卻一副嚴肅的模樣,居高臨下的盯著袁簡,又瞄了一眼正在酣睡的李春風,而後又把目光轉回到了袁簡身上,陰沉著臉,久久不說話。袁簡被他看得渾身發毛,忙躲避著他的目光,用手拼命去搖晃李春風。
就在這時,忽聽一個清脆稚嫩的童聲響起:“你們這群廢物,萬一驚擾了聖駕,我等該當何罪?萬貴妃那裡又怎能不怪罪?像這種闖宮的刺客,何必來稟告於我?直接拉去西廠,淩遲處死就是了。”
袁簡一聽這話,腦袋就像炸開一般,最後聽到“淩遲”二字,頓時驚懼的頭發都要豎起來了。抬頭一看,才發現這話正是從那個為首少年的口中說出來的。此時的那個少年耀武揚威一般,訓斥著那一大幫少年,那些人竟全體默默低著頭,老老實實聽著。
但這短短幾句話包含的資訊量太大了,袁簡迅速把幾個關鍵詞串聯起來過濾了一遍。他現在幾乎可以肯定的知道,他已經身處何朝何代何時了。想到這裡,他不免會心的微微一笑。
“汪提督,快看!這小子死到臨頭了,居然還在笑。”有個少年突然指著袁簡細聲尖叫起來:“看來他全然沒有把汪提督放在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