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有趣,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耍寶。”趙構笑道。
袁簡沖趙構拱手道:“那先從陛下開始吧。”
說完,他裝模作樣的拿起銅錢,對著趙構比劃起來,透過銅錢的方孔,眯著眼看趙構,然後煞有其事的說道:“帝星。”
眾大臣均釋然的笑著附和道:“說的極是啊。”
袁簡又走到秦檜面前,比量著銅錢,一隻眼睜一隻眼閉,從方孔中看了看,說道:“相星。”
又轉身走向韓世忠,沖著他比劃銅錢。此時的韓世忠臉上,浮現出的是一絲不易察覺的焦躁和不安。他頻頻用眼看向趙構,又對著李春風和袁簡掃來看去,但依然正襟危坐,緘口不語。
“將星。”袁簡肯定的點點頭說道。
而後他又掉轉身來到張俊身邊,拿著銅錢沖著他比來看去,忽的停住了,然後又看來比去,又停住了,半響才說道:“為何看不到星?”
張俊聽了這話,剛才還綻開的一張笑臉,登時僵住了,一臉的尷尬。那幫大臣們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交頭接耳起來,有些好事者起鬨讓袁簡再看。
袁簡又湊近錢眼兒,盯了半天,搖頭道:“還是看不到星。”
眾人的臉色都不好看了,紛紛害怕起來,催促他再看。
於是袁簡又拿著銅錢往前放一下,往後拿一點的,看來看去了半天,才怪裡怪氣的說道:“還是看不見星,只看見張郡王安坐在錢眼兒裡。”
宮殿大廳裡頓時鴉雀無聲,只不過只是那麼一霎那的安靜而已,之後便是君臣的鬨堂大笑,聲音之大,幾乎要將殿瓦掀飛了。有些人捧腹大笑,有些人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張俊也跟著幹笑著,似乎比別人笑的還開心。
趙構笑的上氣不接下氣,手指著袁簡,喘息未定的說道:“看來你還是有些耍寶的本事的。來人,賜簪花。”
袁簡忙回道:“多謝陛下誇獎!多謝陛下賞賜!”
笑聲此起彼伏的響了好久方才平息。這時,宮娥綵女魚貫而入,酒菜又上來了一輪。
不一會兒,有太監捧著一隻金盤上來,裡面有一粉一黃兩朵做工精緻的絹花,一看就是宮廷裡禦制的手工。他們倆想起宋朝有男子簪花的習俗,於是各拿起了一支。李春風拿了那支粉的,袁簡只好拿了那支黃的,都插在了耳邊。
趙構起身往殿中的屏風後走去,看來是要去更衣。隨侍的太監們馬上跟了過去。李春風和袁簡交換眼色,趁所有人不注意,欲緊跟其後而去。卻不意迎上了韓世忠緊張而警惕的眼神,而且是一副起身護駕的架勢。
袁簡意識到不妙,立刻沖韓世忠笑笑,拱手道:“太傅有禮了!”
說完立刻拉住李春風,調轉身子,直奔宮殿門口而去。他邊走邊小聲說道:“千萬別回頭看,一回頭的話,韓世忠非得喊抓刺客不可。”
李春風大大咧咧的笑道:“難道他終於明白過來了,咱倆是忽悠他的?不過我料定他不敢喊,咱倆是他帶進來的,我們是刺客,他也脫不了幹系。”
“對呀!”袁簡明顯一身輕松的笑起來:“我怎麼就沒想到呢?昨晚我還這麼說來著。”
邊說著,兩人一起走出了大殿門口,太監宮女穿梭往來,絲毫沒有注意他倆。他們的腳步頓時輕快起來,邊走邊欣賞著宮中陳列的奇石。
李春風忽然問道:“為什麼趙構賞賜的簪花會有黃色呢,黃色不是皇家顏色嗎?難道不犯忌諱嗎?還有,你剛才拿了張俊案上的金勺,他那麼緊張幹嘛?”
“你知不知道,宋朝的皇家和皇帝服飾色彩是紅色。唐代和明清時,黃色才是皇家的主色調。”袁簡雙肩一聳道:“至於張俊嘛,他整日斂財,眾人對他非議頗多,他其實也是每日裡不自在的。我當時並不知道他是張俊,只不過隨手拿了它一用而已,但他卻心驚了,以為是不是趙構用優伶來影射警告他的。其實後來趙構為他洗白的話,說明瞭什麼你知道嗎?皇帝是不擔心你貪汙受賄的,反而會猜忌像嶽飛和韓世忠那樣功高蓋主的。韓世忠功成名就後,打算在江南廣置田産時,趙構聽後十分高興,馬上無償購給他了幾十萬畝。而嶽飛既不愛女人,也不愛財,皇帝賞賜的美女,給退了回去;拿了賞賜,立刻就分給手下的將領兵士。那麼皇帝就不得不懷疑了,你到底想要什麼呢?難道是在收買人心,想圖謀我的天下嗎?”
“這就是自毀長城啊。”李春風嘆了口氣道:“你說我剛才唱的那首《英雄》解不解氣?我其實就是在歌頌嶽飛的,為他鳴不平。”
袁簡無奈搖了搖頭道:“真不知道趙構是怎麼想的?當年嶽飛一舉收複六郡時,趙構居然驚呼:‘朕只知嶽飛軍紀律嚴明,卻沒想到這麼善戰。’竟露出一絲憂懼。嶽飛後來說出‘文臣不愛錢,武將不惜死,天下太平矣’的話後,趙構才知道,這個儒將太不尋常了。正因為其不普通,趙構才會疑慮重重。軍民愈愛待,皇帝愈擔心。你想想,趙構連親哥哥都不接回來,怕影響他的帝位,又怎能容得下嶽飛呢?”
李春風一邊聽著,一邊往身後瞄了幾眼,馬上神色忐忑道:“你別演講了,先看看你身後吧。”
袁簡連忙回頭,只見一隊甲士從大殿中魚貫而出,正四下張望,像在尋找什麼。
“不會是韓世忠派出的人,來找咱倆的吧?”李春風緊張的問道。
袁簡連忙把他拉進假山僻靜處,小聲道:“先別管是不是了。南宋的皇宮也進了,該看的也看了,該見識的也見識了,該唱也唱了,該諷刺的也諷刺了。現在還不穿走,等過年呢?”
李春風聽完忙掏出羅盤說道:“說的也是,這一趟最值,一地多遊了。”說完,一擰銅勺,頓時天旋地轉,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李春風半夢半醒中,感到自己忽忽悠悠的往前走著,腳底下彷彿踩在棉花上,一腳深一腳淺,忽見前方路邊擺放著一瓶飲料,他樂的忙跑上前,擰開就咕咚咕咚的喝起來,那叫一個痛快。喝完後,又一陣涼風徐徐吹來,感覺好爽啊,心想要是再來一瓶就好了。他東張西望,果然見前面大樹下放著一瓶,他心裡那個美呀,連忙跑上前去,不想腳下被樹根一絆,撲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