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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飛逝,十年之後
。
君王更替,唯一不變的,是光明王庭永恆的統治,如同灼熱的日光,輻射在荒海大陸,至高無上。
而如今的君王,是君之雲。
那個當初被宮人欺辱,差點凍死在王宮角落的君之雲。
他只是出身低賤的宮女之子,但十六歲那年卻異軍突起,不知為何得了君王的欣賞,自此便一發不可收拾,將他那些出身高貴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們死死壓在底下,此後,再無翻身。
光明王庭一向信奉強者為主,雖然身份和勢力很重要,但更多的是自身的力量,畢竟無論哪個勢力也不會比整個光明王庭還要強大。
君之雲自從得了君王賞識,便開始大展宏圖,起初只是品學策略表現的優異,直至最後君王之爭時,才展現出他無可比擬的掌控力和城府,一舉奪得了君王之位。
從一個宮女之子到主掌光明王庭的君王,一路臥薪嚐膽,披荊斬棘,數不清的艱難險阻都被他一一渡過。
他以身沉淪黑暗,手染無數鮮血,但心中始終有一點光明,因為他信仰的光明祭司還在王宮一耦,與他呼吸著同一片天空的空氣,共看著同一片明月。
他始終記得,那一襲白衣和那件將他包裹的衣服,那個聖潔高貴不染纖塵的女子,在這個黑暗的王庭裡,給與了他徹骨冰寒中唯一的溫暖。
被他一生銘記,刻骨成執念的溫暖。
之後,便一念成魔般沉迷了,如此嚮往。
但自那年之後,其實君之雲除了每一年的祭天大典,再也沒有見過她,也沒有再和她說一句話,大概她已經忘了曾經在王宮的角落裡還救過一個狼狽不堪的少年,給了他冰天雪地裡唯一的溫暖。
他懷著這樣憧憬的心情,在每一年的祭天大典上都早早趕到,朝臣們都說他是勤於事務,事必躬親,但其實他只是想見到她,不願意錯過每一眼能看到她的時刻。
無人知道他的虔誠,他的心跳。
正如此刻的不可言說。
寬大的神壇上,穿著廣袖華服的祭司大人,聖潔高貴,臉上附著面具,長髮垂到腳踝,在正午的陽光裡向神邸祈禱,以最虔誠的姿勢,聲音清朗,音色好聽得幾乎讓人沉迷,面具上繁複的花紋在陽光裡熠熠生輝。
君之雲就站在她身後,以君王的身份,隨之一起行禮祭天。
他的目光從未從她身上遠離,每一次看著她,他想要成為君王的心念就會強一分,無所謂其他,君王的位置離祭司是最近的,就站在祭司身後,近得似乎伸手就能觸上。
他多想伸出手觸控她,她的面具,她的長髮,她潔白的衣袍,哪怕只是親吻她的腳尖,為她拂去鞋面上塵埃,可就是這樣的事,亦不能做到。
君之雲不知道她有沒有認出站在她身後的他,就是當年那個羸弱的少年,但他的心思無疑是糾結的。
她若還能記得他,這樣的想法讓他像喝了蜜糖一樣甜,但反之他又希望她不曾記得,不曾記得他曾經那麼狼狽的倒在雪地裡,幾乎死去,而他如今以光明王庭最尊貴的身份站在她面前
。
可無論他怎麼想,滿目聖潔虔誠的祭司,都未曾回過頭來看他一眼,她將一切的目光都給了她所信仰的神邸,她的光明,她從來不知道,身後還有著這樣一份目光,日夜跟隨,心心念念,只願她能投下一縷目光。
她在高高的神壇上拜下,周圍是滿心敬畏的百姓,她雪白的袍子散開在神壇上,廣袖攤開,雙手交握於地,額頭觸於其上。
已是君王的君之雲在她身後拜下,她拜的是神邸,而他拜的是她,他的祭司大人。
額頭觸地的瞬間,他聽到她清越的聲音響起。
“光明在上,願庇佑我王庭千秋萬代,願我臣民安康富樂,願我君王逐鹿於野,吾以畢生信念,奉獻於光明,光輝永照大地。”
明明是從未變過的祭天之詞,但不知為何,當她說到‘願我君王’之時,君之雲還是忍不住的心跳加快,在口中默默將這幾個字品嚐在舌尖,只因現在他就是她口中的君王。
多麼美麗又另人欣喜的話語啊。
而祭司禱告祭拜之後,便是君主祭天。
祭司將點燃的祭煙交與君王,由君王上前禱告神邸。
接過她手上祭煙的瞬間,他碰觸到她微涼的指尖,如同最上好的白玉般無暇,觸之即分,他卻覺得手上接觸到她面板的地方灼熱的超乎想象,有一種將要灼傷的錯覺。
兩人身形交錯,君王上前,祭司站在他身後,連這樣的身形交匯都能讓他愉悅不已。
無人看到的鬢角處,君之雲的臉上滴下汗滴,雖然他仍舊臉色未變,但卻已經幾乎繃不住這肅穆的表情。
眼前的祭壇和底下萬千臣子百姓都從眼中消失,他只是僵直著背脊,感受著身後或許會投過來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