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弱水之畔已是酉時,一輪圓月明晃晃懸在河上,仙子們特意把遮住月色的雲彩抹去,讓霜色月光毫無遮擋地灑落。
天界弱水西岸,長著一片覆蓋百裡的高大樹木,平日裡枝梢生著扁平綠葉,望去一片青蔥,只是一片普通森林的模樣。可是今夜卻已不同往日。靠近森林的邊緣時,虞錯不由地停下了雲頭,拍了拍阿兮的腦袋,說:“阿兮,快看。”
兩人坐在雲頭上,望著面前一場壯觀的盛開。
一層層的雪白如同從陰影中湧出的雲朵,漫無邊際地蔓延,翻卷,大如碗口的雪白花朵從每一株巨木的梢頭、樹枝、樹幹、甚至根部冒出來,花莖花頭均是潔白。雪浪翻騰著佔領了目光所盡的視野,清洌的香氣隨夜漂浮而來,馥郁芬芳的氣息幾乎將人托起。
“好漂亮啊。”阿兮發出一聲甜糯的感嘆。
“是啊,好漂亮呢。”饒是虞錯見多識廣,也被這美景所醉。這一刻她幾乎信了優曇婆羅的盛開預示著佛佗轉世,畢竟不帶著點天諭,都對不起這樣壯觀的美景。
前方有仙童迎上來引路,虞錯帶著阿兮落在花木中間的一塊空地上,那裡佈置了一個宴場。因為四周景色已是絕美,宴場就佈置得格外簡潔,免得破壞了景色的潔淨素美。
已經有不少神群仙子到場,仙帝和帝後坐在上首,因為是個歡聚一堂的場合,這二位也放下架子,與眾人談笑風生。虞錯領著阿兮上前參見。此時阿兮已是七歲模樣,跟在虞錯身邊,就如一個普通侍童,並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原本在場的神仙們也不是帶侍女就是帶仙童,個個粉雕玉琢,阿兮雖俊俏,也毫不稀奇。
虞錯往仙帝和帝後座前一站:“微臣虞錯,參見仙帝、帝後。”
仙帝看到她,和藹地微笑道:“小虞錯平身。”
旁邊已有冷不丁聽了一耳朵的仙人四處張望起來:“哮天犬?二郎神君也來了?在哪呢?”
果然!又是這個梗!仙帝玩了八百次了!說不是故意的誰信!她這個“虞錯”的仙名真是處處是坑啊!虞錯翻了個白眼:“謝謝仙帝,臣不小了。”
正與其他仙子聊天的美豔帝後聽到這話,忽然轉過頭來,目光灼灼地盯著她,道:“對了!虞錯是不小了啊!”
虞錯心中一慌,急忙搖頭:“不不不,帝後娘娘您聽錯了!”
然而仍然沒有堵住帝後的嘴,她老人家興致勃勃地講出了下半句:“該給她指一門好親事了!”
虞錯嚇得施出了及地大禮:“娘娘我謝謝您了,我還小呢,小得很!您忙著,我去喝酒了!”
拉著小阿兮趕緊的溜走。仙童將她引到座位上去。她雖然職務僅是凡間的土地婆,但身份是功勳赫赫的大功臣,仙位仍是高的,座次比較靠前。月色明亮,仙子們又引來些散發著淡淡藍光的螢蝶在四周飛舞,宴席上光線明亮而柔和,既視物清晰,又不奪了周圍花朵的光彩。
阿兮一直乖乖巧巧跟在虞錯身後,誰也當他是個隨侍的仙童,直至虞錯坐到座位上後,阿兮立刻爬到她的腿上,往她膝上一坐,旁若無人地開始玩她的卷發。在座諸仙頓時靜了一靜,目光落在那個小仙童身上。那是誰的膝蓋?那是虞錯上仙的膝蓋!別看表面上看起來青春貌美,六百年前可是橫掃魔域,令諸妖魔聞風喪膽的副帥!大家夥靜靜等著上仙把這個無法無天的家夥一把丟出去。
然而上仙並沒有大怒,而是從果盤裡掂了一個稀奇的果子給他玩耍。
鄰座神仙小心翼翼問道:“敢問上仙,這位小公子是您的……您的……”
虞錯這幾天已被“恭喜上仙喜得貴子”這句話砸出經驗,麻利地截住他的話頭,微笑回道:“我的靈寵。”
拚命側耳傾聽的諸仙料不到會得到這個答複,抑制不住地發出了一片“噫”的驚嘆聲。鄰座噎了半晌,終于堅強地把禮貌進行到底:“好……好特別的靈寵!”
虞錯哈哈笑道:“是吧?我也覺得!”
把人當靈寵,可不是夠特別的?鄰座默默擦去額上冷汗,覺得還是盡量少與虞錯上仙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