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羨慕
季語課後又去問了其他幾位教授,得到的答複無一例外都是回絕。有的表示不記得季語上過他們的課,有的認為他們不是合適的推薦人,有甚者直接對她不予理會。本來海闊天空觸手可及,就差一步,逃脫牢籠的鑰匙握在手裡,臨了卻發現困住自己的不是銅牆鐵壁,是既定的性別,陳舊的陋習,和固守的觀念。阿仔中文拎八十分,好棒好棒,大個之後筆下生輝,成為再世周樹人;化學九十分,簡直是祖墳冒青煙,諾貝爾獎如探囊取物。好好讀書,做個大人物改變世界。阿女科科一百分,可以可以,將來替子女簽學生手冊終於看得懂老師評語;糖鹽醬醋也能似化學藥劑調配出絕妙比例,出得廳堂下得廚房。好好讀書,做個賢內助輔助丈夫。進入圖書館,撲面而來的油墨印刷氣味在悵然心情的襯託下,比任何一日都讓季語胸悶氣促。張嘉妍坐在落地玻璃旁的木桌前,餘暉在她亮黑的辮子上暈染幾束淺棕,也為她的皺起的眉心描上金邊。從不言敗的張嘉妍頭一次露出挫敗表情,季語捏下她掛在上唇的鉛筆,拉開椅子坐到她對面,“是太陽真的要西出東落了,還是張小姐轉了性,主動約我到圖書館,期中考試可剛結束。”“沒辦法,我自己拿來衰。”張嘉妍將一本外文書推到季語跟前,“到底是誰講法文是最優雅的語言,讀起來似濕阻氣滯黏膩膩。”季語將書倒過來看了看,法語音節旁有張嘉妍標註的中文讀音,跟著讀了幾句,張嘉妍就兩眼放光問道:“你學過嗎?”季語笑說:“英文都學得半桶水,哪裡有精力讀法文。”張嘉妍佩服,“不愧是阿語,發音好標準,我的舌頭卷得要打蝴蝶結了還是讀不好,最弊家夥的是先生教完,落堂我就唔記得。”她突然問著季語:“你今日忙嗎?”季語瞧出張嘉妍別有用心的笑容,挑起眉戳穿她:“想我幫你什麼?”張嘉妍二話不說就風風火火拉著季語出圖書館,“你跟我一起回家上法文堂吧,這樣我有不識得的地方你教我就好。”私家車駛過校門口的減速帶,季語的目光從呼嘯而過的景物移到倚窗背書的張嘉妍,“平…
季語課後又去問了其他幾位教授,得到的答複無一例外都是回絕。
有的表示不記得季語上過他們的課,有的認為他們不是合適的推薦人,有甚者直接對她不予理會。
本來海闊天空觸手可及,就差一步,逃脫牢籠的鑰匙握在手裡,臨了卻發現困住自己的不是銅牆鐵壁,是既定的性別,陳舊的陋習,和固守的觀念。
阿仔中文拎八十分,好棒好棒,大個之後筆下生輝,成為再世周樹人;化學九十分,簡直是祖墳冒青煙,諾貝爾獎如探囊取物。好好讀書,做個大人物改變世界。
阿女科科一百分,可以可以,將來替子女簽學生手冊終於看得懂老師評語;糖鹽醬醋也能似化學藥劑調配出絕妙比例,出得廳堂下得廚房。好好讀書,做個賢內助輔助丈夫。
進入圖書館,撲面而來的油墨印刷氣味在悵然心情的襯託下,比任何一日都讓季語胸悶氣促。
張嘉妍坐在落地玻璃旁的木桌前,餘暉在她亮黑的辮子上暈染幾束淺棕,也為她的皺起的眉心描上金邊。
從不言敗的張嘉妍頭一次露出挫敗表情,季語捏下她掛在上唇的鉛筆,拉開椅子坐到她對面,“是太陽真的要西出東落了,還是張小姐轉了性轉了性:改了性情,主動約我到圖書館,期中考試可剛結束。”
“沒辦法,我自己拿來衰。”張嘉妍將一本外文書推到季語跟前,“到底是誰講法文是最優雅的語言,讀起來似濕阻氣滯黏膩膩。”
季語將書倒過來看了看,法語音節旁有張嘉妍標註的中文讀音,跟著讀了幾句,張嘉妍就兩眼放光問道:“你學過嗎?”
季語笑說:“英文都學得半桶水,哪裡有精力讀法文。”
張嘉妍佩服,“不愧是阿語,發音好標準,我的舌頭卷得要打蝴蝶結了還是讀不好,最弊家夥弊家夥:糟糕的是先生教完,落堂我就唔記得。”
她突然問著季語:“你今日忙嗎?”
季語瞧出張嘉妍別有用心的笑容,挑起眉戳穿她:“想我幫你什麼?”
張嘉妍二話不說就風風火火拉著季語出圖書館,“你跟我一起回家上法文堂吧,這樣我有不識得的地方你教我就好。”
私家車駛過校門口的減速帶,季語的目光從呼嘯而過的景物移到倚窗背書的張嘉妍,“平白無故的點解想學法文?”
張嘉妍說:“我收到好幾所學校的錄取通知書,想來想去還是巴黎大學最好,在香榭麗舍大道食馬卡龍飲咖啡,遇到我的白馬王子......”
季語及時打斷張嘉妍的幻想,她關心的是,“你的推薦信是怎麼解決的?”
張嘉妍一問三不知,“都是媽咪同阿哥幫我申請的,我不清楚。”
一路上,張嘉妍為自己死記硬背卻轉頭就失憶,而捶胸頓足,對季語道:“我好羨慕你可以過目不忘。”
季語澀笑以對,沒作聲。
她何嘗不羨慕她。
私家車在高速路走走停停,回到張家,法文老師早已在張嘉妍房間等候多時。是綠位黑直發,綠眼睛,談吐優雅的中年女士,叫阿梅莉。
她上課途中時不時給沒有基礎的季語做額外講解。全程兩個鐘頭,季語反客為主,比聽得半懂不懂的張嘉妍還要投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