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的一聲,寫著滿張鬼畫符的紙頁被阿歷克賽利落的揉成一團丟進垃圾桶。清醒過來的法師暫且平復了自己的臉部肌肉,但那股興奮勁可不會一下子就過去,微微呼氣:“你來當我的‘阿爾察留斯’。”
阿爾察留斯,死神莫爾座下的首席天使。
屍體不會回答,哪怕它再度爬起來也是一樣。
與其說是與它對話,倒還不如說是阿歷克賽的自言自語:“接下去,我會有我的‘阿爾留克’,‘德尼爾加堪’,‘杜瓦西里’。”
“我會有我的居所,它必是建立在磐石之上的偉業。而你,阿爾察留斯,你是我的第一件作品,你或許不是最完美的,但你必是我這神聖殿堂上的第一塊磚石。”
“聽好了,我的第一位觀眾,阿爾察留斯,我要演出的可是舞臺劇上最為壓軸的一場戲吶——讓你學會走路是邁左腳還是右腳,這可是個大學問。”
再次的端詳眼前可謂得上是神蹟的作品。傳說再不是傳說,而是一份即使冰冷,也灼的阿歷克賽心潮澎湃,雙手的熱量彷彿快要透過筆尖將筆下的紙張點燃的答卷:很成功的一次試驗,過往法術界關於靈魂是否能夠應運於肉體上的揣測現在有了確鑿的實證,而令我格外興奮的是這一跨時代的成果出自我手。我可以預見到這份關於靈魂法術的新發現將會給世界帶去極其強烈的,不亞於一次神降的變革。或許,我會在幾個月後為自己的狂妄自大而感到羞愧,但不是現在!我自信這種情況的發生機率幾近於零,因為我相信在我手中誕生的靈魂法術宛如巨浪,會狠狠的給予那些質疑我的傢伙以末日般的衝擊,將他們的所有,都擊打的支離破碎!
發洩式的在緊接著第一次實驗結果後的字跡下繼續寫上一大段的內心獨白,阿歷克賽明白自己是壓抑太久了,每天躲在地下實驗室中像只老鼠一樣的與惹人厭惡的屍體打著不分日夜的交道,用手指撈起滑膩惡臭的肚腸可不是種好的體驗,不管是眼睛還是鼻子,不管是精神還是肉體,都受著雙重的折磨。
除了變態,沒有哪個法師天生喜愛與瘟疫的溫床共處一室。
沒人理解,也不可能得到世俗的接納,這是他第一次在月光下,對著無人看守的墓碑揮動鐵鍬時就已知曉的命運,從過去萬眾矚目的天才法師,到現今默默無聞的鼠道小丑,追求真理的過程總是充滿艱辛的,但是,烏雲終有散去之日。
現在,陽光就在眼前。
王歷第147年,3月12日,雨(劃掉)不知。
“莫爾”計劃實行的十分順利,實驗體的狀況一切良好,防腐藥劑塗抹完整,內臟各器官腐敗程度輕微,開啟口腔,有刺鼻氣味自實驗體腹中吐出,無色,經採集後測驗無毒。對實驗體生前胃部殘留取樣,微小生命體群落依舊生存完好,未受到實驗體復生影響,經再次實驗確認,靈魂法術僅對獨立的主體有效,而對主體上的寄生物無效,或許可以嘗試利用寄生物來幫助實驗體僵硬的肌肉恢復機能。
散去附著在眼瞳上的法術,阿歷克賽極度勞累的眨了眨眼,明晰術的作用的確很強,但對於肉眼的負擔同樣沉重。僅僅是過了數分鐘,他就感覺雙眼痠澀,大腦也產生了一陣陣的針扎似的刺痛。
這令他不停的用手按摩著自己的頭皮,竭力試圖在不耽擱自己時間的情況下,儘量不讓肉體上的不適成為拖慢他實驗進度的因素之一。
距離成功復生阿爾察留斯已經過去了一天一夜。
走過實驗臺,阿爾察留斯的腹腔敞開著,屍體的腳下,手邊,實驗臺上,散落著阿歷克賽丟棄的各式刀具,刀具旁,一團團浸滿了凝固的血液的棉布被隨手丟棄。
阿爾察留斯密佈血絲的眼珠還會轉動,正跟著阿歷克賽的來回踱步的背影,它雙臂的肌肉都被細細的分割開了,上邊貼滿了用棉布臨時切割的標籤。兩條豐滿的大腿也沒有被放過,裸露的白骨上,油脂和魔力結晶的碎末組合成了一個又一個的符文,這一切都只是為了達成一個目標,那就是讓阿爾察留斯自由的行動起來。
屍體如果不能行走,那麼復生也就成了一件毫無意義的事情。
阿爾察留斯一定得動起來,還得動的又快又好。
放下手中的培養皿,阿歷克賽難得的闔上雙眼,他的嗅覺已然麻木,視線裡也已出現重影,這不是一個好兆頭,兩天一夜的,不間斷的實驗加上不停釋放的強化法術極大的耗盡了法師的體力和精力。
他得休息了。
不,還不到休息的時候。
法師搖了搖困頓的腦袋,雖然負荷太重的軀殼正在不斷的向著同樣超負荷的大腦發出抗議,但阿歷克賽沒準備就此放下研究的腳步,雖然關於寄生物的培養還需時間,但他可以藉此空閒,做些別的,不那麼要緊的事項。
比如......找些更多的實驗樣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