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儀仗還真不是一般紙紮店裡的貨,觸手一摸,誒呀我去,這是個藝術品!
扶手都是金的,門簾子,頂蓋,覆的都是最好的湘繡,騰龍飛鳳,別提多華麗了,我趕緊鑽進去坐了坐——好!再也不用擔心從這個儀仗裡面給漏出去了!
“老闆,宋為民還真是挺有心的,”王德光看我高興,他也挺高興的:“這個東西,配上了您神像上那個汪逢春給的披風,嘖!這去賽神會,誰還敢低看您一眼?”
人是衣裳馬是鞍,眼瞅著老子這是要抖起來了。
我得意洋洋的就圍著這個儀仗繞,真跟小時候得到了一個三輪車的感覺一樣。
那會兒村裡小孩兒都流行騎鐵皮小三輪,米其林他們都有,我看著他們騎車特別羨慕,蹲在樹下瞧了一下午,濟爺過去喊我回家吃飯,注意到了我的眼神,當時也沒說啥,第二天正好是集市,他去趕集,回來就給我帶了一個嶄新的三輪,這把我給高興的,騎上去就滿村子兜風——跟大家宣告宣告,我以後也是有車一族了。
很久以後我才知道,濟爺為了給我買那個三輪,在集市上找了十來個客人,去看風水,結果一天走下來,看完了陽宅看陰宅,上山下坡的,鞋底子都給磨出了個窟窿,才給我買到了那個三輪車。
我當時就想,這個三輪車我得傳下去,傳到了我兒子那,傳到了我孫子那兒,生生不息,做李家的傳家之寶。
後來,那個三輪在一場大火裡,跟花圈店一起沒了。
不過,好在濟爺還在。
“城隍爺,您可得趕緊準備準備。”黑痣皂隸連忙說道:“咱們得上六丈原城隍廟去了,人家來催兩回了。”
我趕緊點了點頭:“這個儀仗來的好,這次上六丈原,就算它的處女航了。”
黑痣皂隸一聽“處女”倆字,還挺尷尬的——那表情像是在說,你一個堂堂的城隍爺,咋在下屬面前說這種流氓話呢?
我也有點尷尬,我要不要告訴他,大清早就亡了?
上了儀仗,飄飄忽忽往外一走,別提多舒服了,不過這麼一出去,是不是有點炫富的意思?算了,我一會兒態度好一點,能不跟六丈原的嗆,就別跟他嗆。
說起來,我還真沒跟六丈原的打過交道,而且六丈原也確實是個很沒有存在感的地方,主要六丈原是個挺荒的地方,山多,山前面是一片平原,開礦啊,種地啊,這一類的倒是挺多,就是人少。
我們做城隍的,吃的就是人的香火,你這人少,收入也就少,估計過的也不咋好——要不金礦那邊出事兒,熊孩子們過去都沒得到幫助呢!
“城隍爺,我先跟您說一聲,您且得小心點兒。”這會兒黑痣皂隸說道:“這六丈原的城隍爺,跟九裡坡的關系最好,他們地界挨著,認識的時間也長,九裡坡香火好,貌似時不時還要周濟六丈原一些,誰都知道兩位城隍爺的關系,您這一去,我估摸著,六丈原的沒準還真要替九裡坡城隍出頭,為難為難您呢!”
“他就是想為難,也為難不著啊!自己不管事兒,讓信徒跑別處報告去,還能賴我?”我說道:“你放心吧,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隨機應變。”
“您的聰明才智,這都不事兒!”黑痣皂隸趕忙恭維了一句。
這說話間我還想起來了:“對了,上次跟九裡坡城隍說過,讓他把你的那個相好的黃翠芬給放回來,放了沒有?”
黑痣皂隸聽問,挺不好意思的就說道:“您放心啊,已經給放回來了,您看我們這底下人,還勞煩您給操心……也怪不好意思的……”
“沒什麼,不給底下人謀福利,當什麼頭兒?”說話間,六丈原城隍廟就已經給到了。
因為是登門造訪,禮節當然要有,我早就把披風給穿戴好了,外帶現如今是個金身,也算是雄赳赳氣昂昂。
探頭一看,打算看看六丈原城隍廟是個什麼規格,沒想到一伸頭,看見門口亂哄哄的,好些人正在六丈原城隍廟前頭吵吵嚷嚷的,也不知道出啥事兒了。
我趕緊跟黑痣皂隸使了個眼色:“打聽打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