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在碎島和雲深國的時候惠王也算是嘗遍美食珍饈了,然而她依舊被這一日紫宮家的晚宴迷得神魂顛倒,每夾一口菜口中都驚嘆不已。她身邊的玄寶嫌她丟人,默默地和不通世故的赤浪換了個座位,坐得離惠王遠了一些。
苦境真不愧是苦境!
飽餐一頓的惠王饜足地眯起眼睛想道,她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對主座上的紫宮彤麟笑道:“多謝太君款待。”
從外貌上完全看不出老態的紫宮彤麟亦是回了一個笑容,答道:“不必客氣,我說過,這是紫宮家應有的禮數。”
惠王並非蠢笨之人,哪怕不用讀心之術她也知道,似紫宮家這般的大家族絕不可能無緣無故地款待一個借宿之人,他們如今這般殷勤,無非是因為先前被玄寶的武學所震懾罷了。但既然對方給了她顏面,她自然不可能隨隨便便把這層你知我知的小算盤擺到臺面上來,因而只是靜待著對方表態。
果然,待飯菜都被撤下去後,婢子們遞上清茶,紫宮彤麟輕掀杯蓋,細嗅片刻後說道:“今年的春茶實在是不錯,看著平凡無奇,實則將一身奇香內斂,實在是難得的珍品。”惠王即便不通此道,卻也知道品茶哪有這麼個品法,顯然對方是在借茶喻人,於是微微笑道,“這茶雖然好,但若是貴人被它這尋常外表所蒙騙,豈不是白白錯失了天大的好機會?紫宮家的茶師能夠在諸多茶葉中一眼相中珍品,實在是難得。”
“不過是機緣罷了,若是沒有機緣,強求也是無奈。”紫宮彤麟說道,“不過若是有機緣卻沒有足夠的眼力,也是沒有做伯樂的榮幸的。我如今有幸要做伯樂,卻不知眼前這片被瞧上的茶葉、被發現的千裡馬是怎麼想的?”
“或許她會想,如果伯樂幫不了她的忙,或許發現和不發現並沒有區別。”
“那她又有什麼忙可以幫呢?”紫宮彤麟問道。
“暫時還沒有。”惠王說道,“不過伯樂現在,卻是可以先結個善緣。”
話音剛落,她與紫宮彤麟同時笑了。
“我如今膝下只有太一一個曾孫,想來他也是寂寞,我看你身邊這紅發童子委實是喜慶,卻不知他叫什麼名字?”紫宮彤麟問道。
“赤浪。”惠王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哦?”紫宮彤麟語調微微上揚,露出些許玩味之色,繼而笑道,“這倒確實是個好名字,實不相瞞,我有一招絕學赤潮紅濤,委實與這小子相配,看來我與他確實是有緣。”
“似乎是這樣的。”
“既然如此,不如讓我將赤浪小子收為義曾孫如何?”紫宮彤麟建議道,“我保證,別的不敢說,方才所提到的絕學定然傾囊相授。”
惠王自然沒有拒絕的理由,認個義祖母而已,在這江湖中委實不算什麼。她同赤浪耳語了幾句,赤浪便乖覺地行了禮,在簡單的儀式過後正式成了紫宮家的義子。茶喝得差不多了,惠王一行人告退去休息,紫宮秋棠不久也被夫君勸去休息了,廳堂之中只留下紫宮遠。他躊躇地站在廳中,幾次三番欲言又止,最後還是走近紫宮彤麟,困擾地問道:“祖母,這孩子有什麼特殊之處,您竟這樣念念。”
“這孩子沒什麼特殊的。”紫宮彤麟答道,“可這位阿惠姑娘可是特殊得很呢,如此根基,舉世罕見,沒有遇見倒也無妨,若是遇見了,紫宮家又如何能夠放過這個結交的機會呢?不然,等我百年之後……”
瞧見紫宮彤麟擔憂、失落的目光,紫宮遠不敢追問,行禮後便退下了。
而另一邊,玄寶也在同惠王討論著他們來到苦境後正式接觸的第一戶人家。
“這家人顯然別有盤算,我們何必順著他們的心意來?”玄寶冷笑著說道,“什麼義曾孫,他們也配嗎?”
“不要這般自負。”惠王肅然提醒道,“別忘記,他們可算是這一帶的地頭蛇,如今我們不確定的不過是對於苦境而言這條地頭蛇有多大而已,與他們打好交道對我們可沒有壞處。”
玄寶冷哼一聲,似乎對此言並不贊同。然而,良久之後,他還是鬆口說道:“罷了,如果我們想要在苦境組建勢力,他們倒還算是有些價值。”
惠王見他並無不悅之色,這才放下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