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白澤把所有的智慧都放在一件事上並且發自內心地想要完成它,他就一定就能成功。這並不是什麼勵志金湯,而是隻存在於他身上的定理。當年白澤繪制百妖圖錄幫助軒轅氏安定天下,此等功德足以為他贏得天道的眷顧。
因此他努力了兩個時辰,就成功地讓這名為釋閻摩的妖放棄趕走他,兩個人之間形成了一個聒噪一個冷淡的標準互補型旅伴配置。白澤心裡並沒有太大的成就感,在他經歷的千萬年的光陰中,同樣的事情他已經做過很多次了,無論是相遇或是分離都無法讓他的內心有半分波瀾。這種平靜對於友情的建立並無幫助,幸好白澤同小歲是一丘之貉,最擅長的事便是掩蓋內心的薄情,除非對方是誨王那般精通於讀心之術的人,否則定然是瞧不出來的。
至於這個謊言會持續到什麼時候……那並不是白澤所知道的事,但如果這樣的謊言持續了一輩子,大概也和真實沒有什麼兩樣了吧。
“你要跟到什麼時候?”
白澤聽見釋閻摩這樣問道,他觀察了一下妖的神色,從他好似永遠不變的冷漠神情背後讀懂了他問話的真正含義:他並非是在催促白澤離開,而是為即將重歸的孤獨做倒計時。想到此處,白澤輕笑了一聲,悠閑地說道:“大概跟到你回百妖路的時候吧,你不是說那邊的人不友善嗎?”
釋閻摩沒有回答,好像他只是隨口一問,對白澤的回應根本漠不關心,只是他的腳步放慢了一些,直到白澤和他的距離由身後五六步縮短到兩三步才恢複原來的步速。
白澤搖了搖頭,秉持著某種長輩心態,為眼前之妖的社交能力感到悲哀。
對於友人們的風花雪月劃掉),惠王並不知情,她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她去操心。在緝仲和他的情人溫存好了之後,惠王有禮貌地敲了敲門,而後在得到回應後推門而入。
在瞧見她的時候,房間裡的兩人都愣了一下。
“不知姑娘是……”緝仲面有茫然之色,他有意地將女子擋在身後,向惠王詢問道。
“在下來尋鬼師是想要打聽一個人的訊息。”惠王單刀直入地說道,“不知鬼師是否有見到名為阿修羅之人,他面戴胡狼面具,修為不俗。”
緝仲鬆了口氣,因為雙江九代師驚豔天下的鑄術,時常會有各種各樣的人來尋她的麻煩,這讓鬼師難以掉以輕心。聽聞惠王來意之後,緝仲緩和了神色,對惠王說道:“我確實與此人有過一些交流,當日此人來到中陰界,我注意到他的魂體與尋常不同,因而多有留意。與他交談之後,我敬佩此人的英雄風度,因而為他指點了離開中陰界的道路,幸而此人體質特殊,不需要通界令便能夠自如行動。”說到這裡,他頓了頓,接著說道,“在交談中,此人多次提到他的一位巾幗摯友,想來便是姑娘了。”
惠王微微頷首,等著緝仲未盡的言語。她雖然已經從鬼師的思想中知道了該知道的資訊,但明面上還是要走一下流程。
“事實上,在來到苦境之後,我也見過阿修羅一次。”緝仲接著說道,“不過當時他與一自稱為極道先生的儒生在一起,因為當日阿修羅叮囑我莫要透露他所在之地,所以還請姑娘諒解。”
所謂的“莫要透露”實際上已經不存在了,然而惠王既然知道了阿修羅的意圖,自然也不會打擾他。
迷茫也好、心灰意冷也好、抗爭也好……那是阿修羅自己的戰爭,他不會希望別人替他出陣。
不過還有一件事最好確定一下。
“不知鬼師可知……這名為極道先生的文士是何來歷?”
緝仲搖了搖頭,答道:“此人眉目清朗,舉止風雅,言語幽默又充滿智慧,確實是人中龍鳳,與阿修羅之間一剛一柔,好似烈日與明月般相得益彰。”
惠王:……總覺得這措辭有些微妙啊。
“多謝鬼師為我解惑。”惠王嘆息一聲,將剛才的小小糾結拋諸腦後,而後說道,“如果鬼師有什麼需要我幫助的,自可來中陰界尋我……哪怕我已經離開中陰界入駐苦境了,緞君衡也會知道我的下落。”
緝仲表達了謝意,而後將惠王送出門外,臨走之時他猶豫了一下叮囑道:“如果姑娘有入駐苦境的計劃,只怕需要再稍稍斟酌一二。”
惠王愣了一下,而後想起阿修羅既然同他說了自己,那定然也說了自己的身份,顯然緝仲認為她的入駐具有特殊含義。她正想解釋說自己對於苦境並沒有太多的野心,又想起當初自己在剛到碎島和深雲國時也是如此想的,不由有些心虛,因而只是向緝仲請教道:“先生為何這麼說?”
“苦境風波從未有平息之時,如今有一名為異度魔界的組織蠢蠢欲動,苦境內部又有許多門派恩怨、諸多算計,單就道門內部道真一脈便有許多紛爭,若在此地貿然有所作為,只怕會成為漩渦之中的犧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