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為了表達誠意,雅狄王為阿藥專門安排了住處。那雖然是一間曾經被人使用過的庭院據說前主人是一位辦事不利被流放的官員),但是不論是光照、通風還是傢俱的配置都挑不出什麼毛病,房間的裡裡外外更是被好好地打掃了一遍。

侍女自然也不少,只不過她們的作用是監視多於修飾。因為這也是理所當然、可以被理解的事,阿藥也沒有計較,更何況如果她真的要做什麼,這些人根本發現不了。一個簡單的幻術就能夠得到一個“毫無異常”的回稟以及一整日充實的洗腦……說服活動。

如果真的想要在碎島掀起一場女性權力的變革,只從上頭著手是不足的,這幾日,阿藥得空便將自己化裝成一個普通的碎島女人,與那些女子們交流,加深對她們的瞭解。她發現在男人中確實有不少人渣,但以友好雖然並不平等)的態度對待妻子的男人也不是沒有,因此女子對男子的態度也是不同的,她們在選擇伴侶一事上沒有太多的自主權力她們需要聽從家中男性長輩的意見),但是都有基本的愛憎。

“如果嫁給那樣子的男人的話,還不如現在就了斷比較好吧?”這是在聽阿藥敘述了衡島上那個女子的慘事之後的一個婦人的回答。

“不過,要是真的有那種人渣的話……在了斷自己之前還是先把他也帶下地獄吧?”另一個婦人小聲地說道。

其餘的聽眾雖然沒有發表意見,但她們的心裡都有“這樣也不錯”“的確該如此”的想法。

偶爾阿藥也會聽見這些女人用一種心照不宣的暗語、神情談論男人有關的事,有一次她看見有兩名在水邊洗衣的女子在偷偷地打量一名赤著上半身在築造船隻的男子,她們心裡想的是一些讓人面紅耳赤的事情,在偶爾對視的瞬間會露出尷尬又瞭然的笑容,然後低聲談論著夫妻之間的床第之事。在她們那不會騙人的、比言語誠實得多的意識世界中,她們的床上伴侶並不是她們真實的丈夫,而是那個男人。當然這種事情就算嚴刑拷打,她們也不一定會承認。

這些發現讓阿藥明白,在碎島上,有相當一部分女性的心靈還沒有被扭曲成“病態”,她們與男性的關系處於一種微妙的對立又不敵視的階段。這就意味著她不應該,至少是初期不應該採用具有太強攻擊性的言論來做整體性的宣傳,她應該緊緊扣住“女子超越自身”而不是“女子超越男子”來進行,不然恐怕不僅會引起碎島男子的敵意,也會讓碎島女子望而卻步。她一邊想著一邊在紙上寫寫畫畫,當她對於接下來要做的事已經有了計劃的時候,她聽見了婢女走近的腳步聲,隨手將寫滿了字的紙碾成灰燼後不動聲色地在兩聲敲門聲後說道:“進來。”

“藥小姐。”頭都不敢抬的婢女恭敬地說道,“攝論太宮來拜訪您了。”

這倒是在她的意料之外,阿藥忍不住想是不是符應女對他的兄長說了什麼,但在棘島玄覺走進來後,她才發現自己想得太多了。

這位敏感、多思的攝論太宮發現碎島暗藏危機的時間比她所想的還要早啊。

“如果我沒有估計錯的話,朝會剛剛才結束吧。”阿藥笑道,“太宮這麼急著來找我,莫不是王下達了什麼與我有關的命令吧。”

“王忙於王儲誕生之事,並沒有新的命令下達,請藥姑娘不用擔心。”攝論太宮想起那“女作男裝”之計,心裡又是一陣不適,就自己的來意單刀直入地說道,“不瞞姑娘,這幾日我一直在想當日姑娘所說的話,或許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在碎島中似乎存在著某種危險,正在試圖讓一些綱常崩壞,近幾年來,需要王以有傷天和的手段來解決的難題越來越多,姑娘認為,這是什麼原因導致的。”

阿藥能夠看出他心裡的迷茫,這說明這個問題的丟擲不同於過往的試探,因而她的回答也認真了起來:“綱常的改變本身不是值得恐懼的事,自古以來,不單單是殺戮碎島,其他各方的法律都是一步步的完善的,所謂的‘完善’不就是一種‘改變’嗎?真正需要擔憂的是導致綱常改變的原因並不是出自綱常制定者本身的願望。我曾聽說過一種說法,所謂的道德禮法無非是人們為了讓自己生活得更好而制定的種種契約,當越來越多人試圖突破這種契約的時候就說明他們的某些需求在契約下不能得到滿足,而不被滿足的人民就是危險的來源。在這種情況下,很多人都會為了維護本來的契約而不分青紅皂白地用嚴刑峻法戕害人民,卻不知這不僅是本末倒置的愚蠢行為,而且會讓危害越來越大……當然了,如果使得契約崩壞的是人心的惡念,那該嚴肅處理的還是不能心軟。”

也難為棘島玄覺能夠克服本能聽一個女性的這一番誇誇其談,看來他確實是為這幾日發生的事感到憂心無比。在一番思索之後,他問道:“你所說的不能滿足百姓的地方……指的是碎島對女子的苛待?”

“不是這麼簡單的問題。”阿藥說道,雖然她有一瞬間很想遵崇本心應下“是”,但理智告訴她這是不利於她將棘島玄覺拉到自己這一邊的,“碎島男女地位的巨大差異確實是一個問題,但是如今最為迫在眉睫的問題卻是碎島的政治權力太過分散。”

“太過分散?”棘島玄覺略微思索後說道,“你是指王樹殿和王?”

“其實臣子也算是一股力量,不過雅狄王的武力強過你們太多、他的威望也高,這一點暫時不需要太在意。”阿藥說道,“不過,王樹殿的力量……”

“太過強大?”

“不,關鍵所在與其說是強大……不如說是……太過莫名其妙了吧?”阿藥有些苦惱地摸了摸鼻子,而後坐正了身子,以一種無比嚴肅地口吻問道,“太宮,你能不能認真地告訴我,你和雅狄王……你們是真的相信那幾個老頭子能懂得樹的心思嗎?”

“……”棘島玄覺看著阿藥眼中再明顯不過的“檢測你們是不是個傻子”的眼神竟一時語塞,片刻後,他才底氣不足地說道,“王樹殿的幾位長老自出生之日便侍奉王樹,又都對碎島忠心耿耿……”

“所以呢?”

“想來他們所說的話應該是可信的。”

“……”阿藥的眼神變成了“你們就是傻子”,心想難怪當初雅狄王居然真的因為幾句傳言就要滅衡島,她深吸了口氣,緩緩說道,“這幾個人既沒有切身體察過民情,又沒有領兵打仗的經驗,估計他們的直覺還沒有你的靈覺靈驗,憑什麼他們作出的決定值得被重視?僅僅是因為他們所說的代表了王樹?就算退一萬步說,王樹真的有自己的意識,並且它還把這意識傳達給了那幾個老頭,可你不要忘了,它只是棵樹啊!它也沒打過仗、沒管過國家,就是個被供起來的而已。它如果真的那麼厲害,憑借它的指示,你們不是早就打到上天界了嗎?你們愛尊重王樹就尊重王樹,哪怕你們勞民傷財天天給它塗金刷銀也沒關系,但你們別真的把它的意見當回事啊!”

這一番話算得上是大逆不道了,如果坐在這裡的是雅狄王或是某個王樹殿裡的人,恐怕已經要拍案而起了,可是現在阿藥面前的是棘島玄覺,那個將碎島的利益放在一切之前的棘島玄覺。

他是真的在認真地思考阿藥所說的話,因而他的面色也越發沉重了。

“若要解除碎島的隱患,長老團是必須解決的麻煩,當初我對雅狄王就是這麼說,但似乎他並沒有放在心上。今日我對太宮你再這樣說一遍,希望今後我不需要再對另一個人說第三遍。”阿藥冷笑道,“如今長老團的威儀可說是根深蒂固,如要削弱它只有兩個辦法,其一是剝離他們和王樹的聯系,不過我不贊同這種做法,因為王樹的行為總要人來解釋,到時候無非是培養出另一個長老團而已;其二……”

她看著棘島玄覺的神情,在心裡評估著他可能出現的反應,冷漠地說道:“碎島這麼多年的王樹信仰,差不多也該收斂一點了。”

作者有話要說:

阿藥信奉的政治理念類似於社會契約論,但會往更實際、更有效率的方向改動。

其實阿藥在四魌的心路歷程是這樣的:

第一階段:我就路過看看,隨便bb。

第二階段:的,這步棋怎麼可以這樣下?!我跟你講巴拉巴拉……

第三階段:算了,你起開,我來幫你下吧。

觀棋不語真君子啊阿藥

其實最可憐的還是被遺忘的鏡侖昆吧

哦,還有被遺忘的土神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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