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想拖住赫蘭,就故意放慢議和的程序,他不擅長長時間的被動等待,會失去耐心。”
“赫蘭生氣時不說話,手指會捏緊袖口,若要激怒他,只需在他面前故意放鬆警惕。”
“赫蘭左肩的舊傷逢陰雨天會痛,他表面不露聲色,但行軍時會下意識偏向右側。”
“……”
赫蘭的指節慢慢收緊,眼底的光微微發冷。
他不是沒被人研究過——可沒人這樣,細致到每一個情緒的縫隙,冷靜得像一把刀,溫柔地拆解。
他一頁頁翻過去,臉色一寸寸沉下去。
信是寫給謝臨的,寫的是“如何對付赫蘭”,可其中每一句,分明都是把他一寸寸剖開,連骨縫都沒放過。
那不是戰術——
是注視。
是一個人把另一個人看得太久,太久,以至於可以不用動手,就能知道他下一步會走到哪。
他以為的和謝臨棋逢對手,原來都藏在另一個人的注視下。
而謝玄,卻從不與他正面交鋒。
赫蘭沉默地看著最後一封信,眼神幽深得像壓了整整一夜的雪,壓在山上,還沒落下來。
“……”
忽然,他笑了。
魏丘在旁邊看得汗毛直立,忍不住小聲問:“王上……您是……氣瘋了?”
赫蘭沒說話,只緩緩合上那摞信,眉眼低垂,指腹還在摩挲紙邊。
那張臉重新歸於平靜,只有眉間的一道隱紋沒有散。
“魏丘,收拾東西。”
魏丘眼睛一亮:“王上,我們回北疆了?”
赫蘭眸色沉沉,嗓音低啞:“不。去找謝玄。”
魏丘:“……”
他臉都白了:“王上!您冷靜點!謝將軍……他可是謝玄啊!”
赫蘭慢吞吞地扣好匣子,起身披上鬥篷,神色平靜,嗓音卻像壓著一整夜未化的風雪:
“正因為是他。”
窗外夜色如墨,風卷簾起,一道光影掠過赫蘭的側臉——
眉峰如刃,鬢發亂得像壓著一個未醒的夢。
他輕輕活動了下手腕,像是終於決定了什麼,唇角慢慢勾起,極淡極輕。
“魏丘,備馬。”
魏丘幾乎跳起來:“我們真去?!”
赫蘭懶洋洋地挑眉:“你太吵了,算了,我自己去。”
魏丘:“!!!”
赫蘭抬頭看向夜空,風聲獵獵。
他的眼神靜極了,像是把所有情緒都壓在骨頭裡,只留一句輕得像自言自語:
“我得親自告訴他——他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