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謝玄x赫蘭6 醉了。
竹葉微晃，夜風掠過簷角，院落靜得彷彿天地間只剩下微弱的燭火，映著桌上一抹桃花酒的淡色光暈。
酒杯落下，輕輕一聲清脆的響，蕩開一圈溫熱的酒香。
赫蘭撐著臉，盯著謝玄看了很久。
謝玄的酒量向來不錯，可桃花酒的烈性綿長，酒意悄無聲息地浸潤入骨，像春日乍暖還寒的風，溫吞地裹住人，等察覺時，已是整個人都沾上了醉意。
赫蘭看著他原本沉靜如松的眉眼，慢慢染上一點微醺的倦意，眼尾不自覺地泛紅，睫毛像是沾了夜色的水汽，在燭光下落下一小片淺淡的影。
他有點暈了。
這一點，是赫蘭先發現的。
謝玄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酒杯，偶爾頓一下，像是在調整重心。
他的袖口輕垂，露出清瘦的腕骨，酒意暈染的微紅漫到指節，顯得脆弱而不自知，像是雪下的寒梅，被夜色悄然浸透。
赫蘭一邊喝酒，一邊盯著謝玄打量，眼底的笑意逐漸深了些。
謝玄這種人，天生自持，哪怕醉了，依舊保持著那股子剋制，眉目沉穩，連拿杯子的手都極有分寸。
可越是這樣，越讓赫蘭想捉弄他，看他還能繃到幾時。
這人從小就冷靜得過分，像是從骨子裡就比旁人多了幾分沉穩，哪怕是在戰場上，也難得露出一絲多餘的情緒。
赫蘭一直覺得，這樣活著該多無趣。
於是，他眼底微微一動，手指隨意地敲了敲桌沿，忽然輕輕一笑，手腕一翻，徑直解開了謝玄的發冠。
玉簪一抽，青絲傾瀉。
黑發如水，流瀉過肩，削去了劍意淩厲的稜角，將謝玄原本沉靜如霜的臉襯得溫軟了幾分。
果然。
赫蘭嘴角微微上揚，心裡隱約有點興奮。
這可是大梁一板一眼的鎮北王，從他們相識以來就規規矩矩地束發、穿戴得一絲不茍，如今被他隨手一弄，立刻失了平日的嚴整。
這比看謝玄被灌酒還好玩。
謝玄明顯怔了一瞬，微微抬眼，眼裡映著一層酒後的朦朧茫然，聲音比平時低了幾分：“……你做什麼？”
赫蘭叼著狗尾巴草，嘴角懶洋洋地勾起，指尖隨意地撥了撥那縷落在謝玄眼角的發，聲音裡透著點惡劣的笑意：“這下活了。”
他指的是謝玄的臉。
這一瞬間，那張一貫冷肅沉靜的臉，彷彿終於褪去了一層太過鋒利的偽裝，顯出一點漫不經心的、屬於酒意的慵懶。
眼尾微紅，睫毛輕顫，唇色微醺，浸在夜色的薄光裡，竟透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溫柔感。
赫蘭本想逗弄謝玄的心思突然有點失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