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果然，還是生氣了
禦書房內，檀香嫋嫋，風聲靜謐。
乾陽殿的早朝已經散去，宮門緩緩關閉，群臣褪去，偌大的皇宮回歸沉寂。
禦書房內，窗外的陽光透過雕花窗欞灑落在紅木書案上，光影交錯間，映得燭臺微微搖曳。
燃盡的蠟燭在銅臺上凝出一層淡白色的痕跡，空氣中彌漫著沉穩而幽遠的檀香氣息。
沈珏坐在書案後，玄金色的龍袍鋪散在座椅上，衣襟上綴著鎏金蟠龍，隨著他微微傾身的動作，龍紋彷彿在暗光中浮動，若隱若現。
他低著頭，看似在翻閱奏摺，但指尖卻不耐地在案上輕敲著，一下一下，節奏淩亂。
他在等。
他已經等了一刻鐘了。
窗外有風拂過，捲起書案上的一角，紙張輕輕翻動了一聲，恰在此時，門外的宮人低聲稟報：
“攝政王到。”
沈珏手指一頓，敲擊的節奏戛然而止，片刻後，他緩緩收回手，合上奏摺，鳳眸微抬，看向殿門口。
殿門緩緩開啟，一道身影逆著光邁步踏入。
謝臨仍舊身著墨色朝服，衣襟束得極為妥帖，肩背挺直，步履沉穩，整個人沉斂如山，彷彿宮外的風雨紛爭皆無法撼動他分毫。
他的眉眼深峻，五官線條冷峭，漆黑的瞳仁映著殿內搖曳的燭火，沉靜得不見絲毫波瀾，唯有腰間的玉佩在步伐間輕輕碰撞，發出一聲極輕的脆響。
但謝臨知道，自己這一刻是被盯著的。
從他踏入禦書房的那一刻起，沈珏的目光便牢牢鎖定在他身上。
那目光深沉幽暗，帶著一絲極難察覺的陰翳，就像一頭伏在暗處的獸，正耐心等待著什麼。
他走至書案前，止步，距離恰好三步，不近不遠，微微躬身，嗓音低沉而穩重：“陛下。”
沈珏沒有立刻說話，他只是盯著謝臨看。
目光幽深，眼尾微微上挑，眼底翻湧著未散的陰霾，像是盛著某種危險的不滿。
這雙眼睛，漂亮而危險，如同籠著冰霜的金絲雀，偏執又帶著一點瘋。
謝臨微微蹙眉，眉宇間隱隱透出一絲無奈，最終還是先開口：
“陛下，方才早朝之事——”
沈珏忽然笑了一下，嗓音微啞，漫不經心地打斷：“你還知道朕是陛下？”
謝臨眸光微微一動，心底嘆了口氣。
——果然，還是生氣了。
他知道，這場談話不會輕易結束。
沈珏懶洋洋地撐著側臉，指腹輕輕摩挲著龍案，聲音低緩：“你當時是不是想答應？”
謝臨沉默片刻，低聲道：“此事的確可以順水推舟。”
順水推舟。
這四個字一出口，沈珏的眼神徹底冷了下來。
他本就料到了，謝臨從來不是一個懼怕危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