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帆從手機通訊錄裡翻出時雨的聯系方式,撥通電話,遞給時之念:“是你想他,我可沒想,要打你自己打。”
每次時之念在徐帆面前提到爸爸,外婆總是不高興,她的性子隨仲夏,越是不讓她幹什麼,她越要幹,沒事就在家裡吼一嗓子:“時雨!外婆快收衣服!”
不管徐帆怎麼教,她非要把下雨,念成時雨。
時雨人雖不在教室公寓,但教師公寓裡,處處有時雨的影子。
父母工作忙,仲夏把時之念丟給老人帶,多虧小小雨的陪伴,徐帆沒事便在校友群裡推薦:“建議各位沒空帶娃的學生,給自己子女買個小小雨,兒童身心健康成長,不容忽視。”
誰也不會想不到,徐帆竟成為小小雨最忠實的推廣者。
時之念願望達成,得寸進尺:“那能不能把爺爺奶奶也叫過來?”
徐帆嘆息一聲,解釋說:“你爺爺最近出新書,忙著在各地講座,下次好不好?”
時之念繼而問道:“那花花呢,我要花花教我畫畫,她花得可好了,比媽媽畫得還好。”
這不廢話嘛!一個是世界著名後現代主義畫家,一個……
一個啥也不是。
仲夏的畫作,雖不登大雅之堂,但白花花在她的“花前”畫廊裡,始終為她留有一席之地,在一處不起眼的陰暗角落裡,牆上密密麻麻,布滿一整面牆,全是仲夏早些年的畫稿,大部分是q版卡通,少部分素描。
畫作裡最常見的,是一名相貌俊朗的白發男子。
昨天孔天奇的永生一條龍分店成立,時雨在出差,兩夫妻把仲夏叫到新居,共同慶賀。
仲夏提著水果籃,與田文芳擁抱,熱乎道:“最近腿怎麼樣?”
田文芳腿部神經恢複知覺,離不開孔天奇夜以繼日的康複訓練。手臂骨折痊癒,但他卻永遠失去拿起手術刀的機會。
為此,他專注於手術教學,花五年時間,培養出一名徒弟,由他親自近旁指導,為田文芳進行手術。
田文芳現下已然無需拄拐,跛著腿把水果籃放到玄關,笑道:“挺好的,就是下雨時隱隱作痛。”
在田文芳出獄的那天,她把對仲夏的仇恨留在高牆電網裡,兩人成為無話不談的好姐妹。
仲夏一時高興,多喝了幾杯,留宿在兩人新居。
醒來已經早上八點多,仲夏怕酒駕,打了輛車去公司。
週一早晨,路況擁堵,仲夏焦慮的目光定格在路口的訊號燈上,每隔幾秒,瞄一眼手機,看時間。
今天她要面試原畫師崗位,頂替被時雨氣走前任。
他還是那麼嚴苛和挑剔,似乎只有仲夏能讓他滿意。
可是她還有自己的事要做,沒有額外的精力,幫他畫表情包。
上班早高峰,電梯前人滿為患,仲夏拐入消防通道,一口氣爬到十八樓,望了眼掛鐘,九點差兩分,喘著粗氣,拍前臺桌子:“通知蘇總,安排面試,可以開始了。”
蘇怡現在已是守望互聯的人力總監,坐在仲夏身旁,負責面試。
一個個學歷都很高,優越感也相當強,仲夏深知,這樣的人,在時雨手下待不長。
一直面到中午,仲夏打了個哈欠,問道:“還有幾個人?”
蘇怡整理履歷,回複道:“仲總,還剩最後一名。”
仲夏揮了揮手,示意盡快,看來今日又要無用功了。
一位年輕的女孩,流露出自信的笑容,在她對面落座:“兩位面試官好,我叫沈秋,研究生學歷,畢業於春江大學美術學院。”
聽到母校,仲夏抬了抬眼皮子,瞄向履歷表,驚訝地喊了一聲:“喪偶?”
沈秋大方點頭:“是的,他是我校友。”
仲夏喉嚨裡莫名泛起一陣哽意,想起七年前的某個中午,曾經也有一名初入社會的學生,進行過一場類似的面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