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新生5
四爺踱了兩步,負手站立在了窗邊,一言不發只是靜靜地從頭到腳掃視了我一扁,眼光又落回了我的臉上,冷靜的眼,平淡的臉,被遮擋住的日光,在他臉上折射下了不明的陰影…可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覺得他的思緒彷彿並不在眼前,而是飄搖在一個我已無法觸及到的地方。
屋裡安靜的好像連呼吸聲都聽不到,我低垂下眼睫,沒有勇氣也沒有力氣再去與他對視,四爺的存在對於我而言,就像一道膝上的傷口,不論表面的面板看起來恢複得有多平滑,可一遇到陰天下雨或疲勞的時候,內在的傷處總是會隱隱作痛,而且會這樣伴隨一生。
午後的陽光漸漸的西移,離床塌不遠處,四爺的身影被拉得有些歪斜,我下意識地盯著那道影子,看著它被拉得越來越長,也彷彿離我越來越遠…“太醫囑咐過了,你要多休息”,四爺那冷靜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我微微偏了臉,不想去看他,只覺得自己的嘴唇兒動了動,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你身子太虛,心血太虧,太醫已開了方子出來,切記按時服用…”,聽著四爺幹巴巴的轉述,我心裡突然泛起一種奇怪的預感,彷彿這是一種告別,以後很難再有相見的感覺了。
按理說他不應該出現在這兒,這些泛泛的醫囑,不論誰來告訴我也用不著四爺他親自…思緒翻轉間,也不知道他說了多久,我忍不住抬起頭來,看向立在窗邊的四爺,這才發現他已停了口。光影搖曳間,四爺的表情有些模糊,我下意識的眯了眯眼想看清楚。
四爺突然往前跨了一步,他身後的原被擋住的日光一下子刺了過來,我下意識地伸手擋了一下,眼睛猛地受了刺激,只覺得一些光點不停的在眼前飛舞,不禁伸出手去揉了揉。
我努力的想睜大眼睛看清楚,可滿眼的光影卻讓四爺的表情在我眼中依然模糊,恍惚中只看到了一雙彷彿如海浪拍岸般,翻騰著萬千情緒的眸子。隱約間一隻修長的手抬了起來,微張的手指隔著空氣順著我臉部的輪廓,緩緩地滑了下去,一瞬間,我彷彿感覺那冰涼的手指,就在我頰邊掠過…
我用力地眨了眨眼,再睜開,眼前的影象彷彿被拍打過的電視機,嘈雜的雪花一下子變得萬分清晰,四爺看向門外的眼,以及那淡淡的表情,都清楚地定格在我眼中,而方才那樣的火熱情緒好像從沒出現過似的,一切都只是我的幻覺,耳邊卻傳來一句再淡漠不過的吩咐,“不管怎樣,你好自為之吧”。
我一怔,還來不及說什麼,四爺已轉身向屋外走去,眼看他伸手要去掀門簾,卻半截停住了,“我定會…”,四爺突然極低的喃語了一句什麼,一個念頭突然電光火石般的劈進我心裡,盡管腦子裡還有些混亂,我猛地打斷了他的話,嘴裡恭敬卻也淡漠的說了一聲,“謝四爺關心,魚寧恭送四爺”,聲音清晰穩定。
四爺背脊硬了硬,微微的側了頭,卻終沒有回過頭來來再看我一眼,就這麼站了一會兒,只是一掀簾子邁步走了出去。門簾兒飄落的瞬間,德妃端坐在外屋暖塌上那有些單薄的身影兒現了出來,她臉色蒼白地彷彿有些透明,怔忡的不知在想些什麼,見四爺出來,她作勢要站起身來,四爺向她走了過去。
屋外傳來了一聲兒關門的聲音,顯然德妃和四爺離開了這間屋子,也許他們之間的交談不想再讓我聽到吧。愣愣的看了會兒不再飄動的簾子,我緩緩地調回了眼光,一時間只覺得方才四爺那彷彿火熱的眼光和冰冷的話語,不停在我胃中翻攪,剛想靠回軟墊,突然覺得自己的背脊有些痠痛,這才發現自己一直在挺著背脊,伸手先去後背揉了揉,這才再靠了回去。
我閉上了眼睛,方才的一幕幕的走馬燈般從腦海中滑過,德妃,那拉氏,胤祥,還有四爺……看起來德妃原本對我是有什麼打算的,那拉氏也知道,而胤祥和四爺顯然也猜到了什麼,不然就不會有瑞寬那句我沒有聽明白的警告,可我突如其來的“喜訊”,顯而易見的打破了某種平衡,而德妃也改變了主意。
我情不自禁的用手摸了摸肚子,在外頭飄泊的那幾年,因為我身體虛弱,經期不準,福嬸兒曾請了兩個大夫來給我看診,雖然是鄉野大夫,但他們的答案基本趨於一致,那就是我的體質極寒,天生的氣血不足,總之一句話,不太容易受孕。